“朕可是听说,你三易供奉,早先是大齐的刺史,而后投奔摄政王,现在,又是那槐安侯荐你而来?”

    这一字一句像是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地打在那荀括身上…他感觉气氛有些凝重…

    “陛下所言不错,然小臣一来叛父离君,乃因贪腐;二来背主假死,乃因不出;三来奉命投效,乃是忠君…”

    那陈平安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手,只见得四面侍卫各自现身,而后从那殿外走进了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进了宫殿…

    而后那陈平安便起身上了软榻,一双眼锋利地刮过那下首跪着的二人,冷声开口说道。

    “东州之屠,奉天院之覆灭,你二人说说看…是怎么回事罢…”

    荀括一怔,敛下眉目,并不作声。

    而那一旁披头散发之人,却是猛然一震,哭着喊道。

    “陛下,陛下,我有话说!”

    那两个侍卫都差点按不住他,毕竟是叱咤战场多年的老将…戚扬…

    那戚扬一个叩首,颤着声喊道。

    “白兰…白兰幽草青衣敢,风闻异新怖大红。”

    听了这话,那陈平安瞬间睁大眼睛,眼神盯着那戚扬,眼底杀意一时间不可遏制,哑着嗓子问道。

    “谁告诉你这两句诗的?!”

    哪知那戚扬不答,仍旧高声喊道。

    “佯作年秋飞来红,假意流水能西东。”

    听了这句诗,那陈平安瞬间一愣,眯着眼盯着那披头散发的戚扬…也不做声…

    场间静的落针可闻…此时,那荀括也拜身说道。

    “东州之事,小臣略有耳闻,为今之计,陛下还是应该尽快派人前去,遏制瘟疫传播…北地青州和东州都因为战乱堆积了大量死尸,应当尽快焚烧入土,避免波及生人…也好安抚民心…”

    听了这话,陈平安转头看了眼那荀括,摆了摆手,命人将那戚扬收监下去…

    “荀先生这是…毛遂自荐?”

    “呵,臣不敢,臣只是听从陛下诏命,若陛下需要下臣前去,自无不可…”

    “哦…若孤…想要你死呢?”

    听了这话,荀括浑身一颤,立时叩首问道。

    “恳请陛下明示,臣…何罪之有?”

    那陈平安却不着急回答,只是低头看着那荀括,笑着问道。

    “两卷经世书…可是你所写?”

    荀括有些迷惑,但也不敢贸然答话。

    “这…”

    “呵呵,就是你荀文存的手笔,好你个扬州刺史,写书挑动天下大乱…致我大齐百姓生命于不顾…荀括啊荀括,你还是…跟着你的书,一起下黄泉罢…”

    荀括浑身一震,立刻叩首答道。

    “臣一片丹心日月可鉴,万望陛下网开一面啊!”

    “臣有下卷经世书的下落,还请陛下开恩呐!”

    那陈平安却并不答话,挥了挥手,下令道。

    “推至午门,即刻处死,将人同那上卷经世书一并…烧了…”

    荀括浑身一颤,忙高喊道。

    “下卷就在槐安侯那里,求陛下至少看看臣的心血呐!陛下可以烧死我,但是上卷万不能烧啊!”

    “聒噪!把他的嘴给朕堵住!!”

    “求…呜呜呜!呜呜!!”

    那荀括挣扎着被侍卫带出了殿外,听着那逐渐远去的挣扎声,陈平安揉了揉眉头,喃喃说道。

    “呵,堂兄呐堂兄,你好狠的心啊…”

    入秋之后,大齐便迎来了阴湿的天气,连日下雨,今日却独独没雨,只有那漫天无云无月的天样,不过多时…

    午门之前,那荀括旋即便被乱棒打了个半死,他满嘴是血的呻吟着…不知在叫唤什么…

    四面宫人将干柴与燃油纷纷堆将过去,复从一方盒子里取出了一本书…

    上面赫然写着那《经世书》三个字…

    那荀括眼睛布满红丝,他死死的盯着那本书,书被当面扯了个粉碎…

    一页一页的,顺着漫天的火焰,再无一字留存…像是为那荀括祭奠的纸钱,俱化作了飞灰…

    他还在呻吟着,低声叫唤着…

    若是秦无易此刻在这里,或许会听出来…他在喊…

    “无易兄…无易兄…”

    当然,也许秦无易并不会听出来…

    弥天的大火焚毁了一个文人毕生的心血,他的书跟随着他的生命,一并在这个微冷的夜里,烧着滚滚浓烟与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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