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听到这消息,李衍顿时有些懵。

    “当然死了。”

    李圭骂骂咧咧道:“袁希忠那狗才,年纪比我还大,边疆平乱时,还落了一身伤。”

    “十年前就听到消息,那老狗卧病在床,整整受了三年罪才走,死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家里孩子也不争气,犯下重罪被满门抄斩,活该有此报!”

    这样啊…

    李衍听罢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

    这种感觉,就像你要去砍人,对方却已被车创死。

    李衍忍不住又问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李圭抽着烟,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也罢,事情过了这么久,老头子我也不想憋着见阎王。”

    “当时我们已进入白山黑水间,除去北疆叛将郭茂,蛊惑其叛乱,跟着南侵的几个异族部落,也被打残。”

    “因为前朝大兴与金帐汗国南北对峙,北疆还有不少汉人村落,袁希忠不知发了什么疯,沿途所有村子全都焚毁,连汉人的老弱病残也不放过…”

    “我和几个老伙计,当时只是提出异议,便被其当众抽了十鞭子,且言语讽刺…”

    “如果是这样也罢,兵战凶威,无辜惨死之人又不止一个,但有一路女真皇族逃离,他却和瞎子一样,视而不见…”

    “事后我等向张总兵告知此事,却被拦在营外,袁希忠又从中作梗,他一路高升,我等却只能卸甲归田。”

    “哎,朝堂黑暗,江湖凶险,安心做個田家翁,又有什么不好……”

    原来是这样。

    李衍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按爷爷的说法,那袁希忠北疆平乱时,不过一偏将,升官发财也只是后来的事。

    朝廷赐匾,术士捣鬼,珍贵的三才镇魔钱…

    这些,根本不是袁希忠能够做到。

    下咒的恐怕另有其人。

    是什么仇怨,让其耗费如此大的代价?

    “爷爷,你的那些老伙计呢?”

    “刚回乡那几年,还偶尔会有书信往来,但后来就断了联系,恐怕老的老,死的死,也剩不了几人了…”

    说到这儿,老头不禁有些唏嘘。

    望向远方,抽着大烟杆子,似乎又陷入回忆。

    李衍没有再多问。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事另有隐情。

    当然,他也不准备告诉爷爷。

    老人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好不容易解掉咒法,告别往事,若是知道父亲的死是有人捣鬼,还和自己有关,恐怕会出问题。

    说句难听的,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若老人含着一口怨气去世,死后不得安宁,那就是他的罪过。

    这种恩怨,后辈来了结便是!

    随意找个话题岔开此事后,李衍便回到房中,随意炒了两个小菜,就着馍馍,陪爷爷喝两盅。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暗下决心。

    下咒的凶手,迟早会现身,到时肯定加倍奉还。

    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踏入玄门。

    按照杜大牙的说法,沙里飞认得这些人。

    但他也没急着去找沙里飞。

    原因很简单,夏收将至,这家伙肯定会上门…

    ……

    说起来,李家和沙里飞还有些渊源。

    “沙里飞”的本名,叫沙广生。

    老话说,行走江湖,一是图利,二是图名。

    也就是闯出个蔓儿。

    但名声这东西,大多是别人给的,比如李衍他爹李虎,就得了个“病虎”的名头,意思是平时不起眼,一发威就如猛虎下山,凶蛮霸道。

    而“沙里飞”的名号,却是他自己起的。

    看似威风,但懂行的都当他是笑话。

    不过此人十分圆滑,惯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熟知江湖规矩,因此也没吃什么大亏。

    渐渐的,“沙里飞”就真成了他的名号,甚至很多人都忘了他的本名…

    刀客这行当,并非整日砍人。

    行走江湖,响蔓儿,挣嚼咕,都很重要。

    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的买卖虽说挣钱,但也不是时常都有,毕竟如今并非乱世。

    而且名头响,才有人请。

    名镇一方的大刀客,都有人养着。

    但那些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或混不出头的老刀客,就要想些办法,总不能活生生饿死。

    他们的出路,通常有三条。

    一是跟随有名的刀客,护送走镖、镇守帮派场子,或是贩卖食盐。

    二是落草为寇,关中道上有名的几个绿林豪强,曾经便是刀客,或是不想挣辛苦钱,或是不愿寄人篱下,宁愿用手中刀子抢饭吃。

    三就是独行侠,成名之前有什么干什么。

    比如他父亲,年少时每当麦收时节,便组织附近几个村里的麦客外出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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