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前脚来找高拱,后脚有人把松江的急信送到徐府里。

    徐阶看完急信,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呼呼地喘着气,就跟一个百年老风箱,半晌喘不过气来。

    “逆子!真是逆子啊!不把徐家败送完,他誓不罢休啊!”徐阶突然流着泪大骂道。

    他此时体会到老同僚严嵩当年的心情。

    不过严嵩只有独子,被逼得没有办法,为了四世同堂,只能摧肝碎心,咬着牙把独子严世蕃送上死路。

    徐阶有好几个儿子,至少不用担心没人给他送终。

    次子徐琨、三子徐瑛闻讯赶来,看到父亲徐阶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时不知所措。

    徐琨眼尖,看到丢在地上的急信,连忙弯腰捡起来,低着头一目十行看完,嘴角泛起得意和幸灾乐祸。

    抬起头时却是满脸的焦虑和惊慌,“大哥怎么能这样呢!这叫徐家如何在士林立足?”

    徐瑛不动声色接过急信,看完后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神情很凝重,双手垂下,没有出声发表意见。

    徐琨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徐阶继续说道:“父亲,现在蔡国熙一跪,我徐家横行乡里,逼迫地方的名声可就被定下来了。又被海刚峰赶在现场,这把柄被他抓得十足。

    海刚峰真要是追查下去,事情不妙。”

    徐阶转头看向徐瑛,沉声问道:“华亭旧宅产业,一直由你和大郎轮流执掌,你说说,我徐家名下,到底有多少田地?”

    徐瑛不敢出声。

    徐阶一拍桌子,大骂道:“混账子!你是想我们徐家一门被抄家流放了,才肯说是吗?”

    无数头草泥马从徐瑛心头上跑过。

    我的老父亲,徐家有多少产业,伱比我们更清楚!

    你可是活学活用,把朝廷里的制衡权谋手段,全用在我们兄弟身上。

    我们几兄弟,分别管着徐家几大产业,各自所管的当然非常清楚,可是徐家整体产业有多少,我们也抓瞎啊!

    恐怕只有你和二叔心里最清楚,怎么问起我来?

    徐瑛不敢说,只是低着头答道:“回父亲的话,这些年依托父亲的威名,聚得些薄产,大约有田地四十余万亩。”

    徐阶盯着徐瑛,继续问道:“都挂在我徐家的名下吗?”

    “有一半挂在徐家名下,还有一半挂在族人名下,大家都姓徐,信得过。”

    “现在这时节,说不上谁信得过谁了!”徐阶恨然道,“我千叮嘱万叮嘱,叫大郎一定要小心。海瑞在南直隶跟个游魂似的,谁也不知道他会飘到哪里去。

    那是把太阿剑啊,嘉靖爷用自己的名声把它磨得无比锋利,专门留给西苑的太子,专门用来斩妖除魔的!

    他不知道厉害吗!这个关口还要去占田地,去隐匿田赋。海刚峰的鼻子,比狗还灵,他这么张扬,人家随着味就过去了。

    大郎到底想干什么!想我们徐家一门都干净吗?徐家清净了,他能干净吗?”

    徐琨眼珠子一转,迟疑地说道:“大哥自从大嫂病故后,性情大变。这次又酿出如此大错,会不会有什么缘故?”

    徐瑛在一旁附和着猜测道:“父亲,二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大哥是我们三兄弟里最聪慧的一位。又长期跟在父亲身边,通晓官场玄机,按理说应该清楚海瑞的厉害,知道暂避锋芒。

    为何突然在去年买了五万多亩良田,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徐阶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知子莫过父!

    徐璠名声在外,多么聪慧,多么能干,其实有一大半是徐阶苦心经营的结果。

    徐璠身为徐家长子,以后要接管徐家,撑起家门,不刷刷名声,以后怎么镇得住兄弟,镇得住徐门族人?

    徐阶知道自己长子徐璠的才智,算是中上之姿,超出一般人,且为人听话孝顺,足以支撑徐门。

    优点不少,可毛病也不少,其中最让徐阶头痛是两条。

    一是贪财。

    徐璠长大的时候,正是徐阶最艰辛的时候。

    那时的徐璠跟着父亲吃尽苦头,尝尽了人间冷暖,所以只要有机会敛财,田地、商铺,他都会毫不迟疑地下手,想法子搞到手。

    其次是为人太仗义,过于轻信朋友。

    能急人之急,凡宗党亲知、故交朋友有迫于役、窘于讼以情实告者,靡不力为之扶助。往来有一群朋友,自诩为竹林众贤,吴中诸子,徐璠对这些人却是肝胆相照,无言不信。

    会不会这些朋友里,有人设计构陷,引得大郎跳进陷阱里?

    徐阶细细琢磨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闻到了浓浓的阴谋气味。

    高拱在三镇清丈田地,朝臣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在为清丈天下田地做准备。

    高大胡子是什么人,徐阶还是知道的。

    心高志远,现在与西苑和解,得到了太子一党的鼎力支持,他一定要办件大事,名垂青史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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