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二年春二月早上,上海县那处不起眼的宅院里,杨金水起身,穿着一身劲衣,到院子里,打了一套太极拳。

    自从朱翊钧“悟”出太极拳,教给嘉靖帝,祖孙俩一起练,太极拳在内侍、外戚、勋贵和百官中流行开了。

    尤其以内侍们学得最好,练得最积极,而在内侍中,杨金水练得最好,打出的太极拳,隐隐有宗师风范。

    所以说,太监一练功,起步是宗师。

    杨金水行如流水,稳如山岳,不急不缓地打完一套太极拳,旁边伺候的小黄门王梁连忙递上用温水泡过,拧得干湿刚合适的毛巾。

    “京里的邸报,昨个到了吗?”

    “到了。昨晚送到,今早小的去看了一遍,两份通政司的《朝报》,四份宣教局的《政报》,都是这几日的,可能是漕运那边攒到一块,一起发过来。”

    “嗯,”杨金水点点头,用毛巾搽了一把脸,递还给王梁,“这帮漕运的混账子,天生的懒骨头。等殿下把南直隶收拾干净了,再来收拾他们,有得他们哭!”

    “爹爹,早餐也准备好了,再屋里放着。”

    按照内侍传统,王梁也拜了杨金水为干爹。

    “好。”杨金水进到屋里,吃完早餐,转到书房里,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阳光,手里摸着桌子上的邸报,等着热茶送到,准备翻阅这些报纸。

    “爹爹,潘先生来了。”王梁端上一杯碧螺春,开口禀告道。

    杨金水一喜,“快请进来。”

    潘先生名潘应龙,字凤梧,号天池,原籍湖广潭州善化人,二十岁就中举人,不想父亲与扬州某大盐商结怨,被其勾连南京显贵,构陷下狱。

    父母惨死狱中,家产被夺,他的举人功名也被上下联手被褫夺了。

    幸好有其父故旧同僚闻讯赶来相助,这才保得一命,却被迫离开扬州,在东南流荡。机缘巧合遇到杨金水,叹其才华,折节下礼,延请他为幕僚。

    这次两淮盐政的连环计,暗地里就是由潘应龙主持。

    潘应龙此时不到三十岁,穿着一身湖蓝色直缀,头戴笠帽,目光奕奕,风尘仆仆。

    杨金水在书房门口迎住,“先生吃了早饭了吗?”

    “吃了,在码头附近的脚店吃了,一碗臊子粉,饱肚子。”潘应龙呵呵地答道。

    杨金水上下看了看他,挽着他的右手,一起走进书房。

    “看先生一脸畅快的样子,应该是大仇得报了!”

    “是啊杨公,我在扬州城菜市口,亲眼看着田家满门被斩杀,心中那个痛快!彻骨之仇,终于得报,潘某此生无憾。”

    说完他拱手对杨金水说道:“此次多亏了杨公给予机会,才让学生得报大仇。大恩大德,学生三生十世也报不完。”

    杨金水握住他的手,客气地说道:“潘先生何出此言,你我的交情,说这样的话就生分了。”

    杨金水把潘应龙拉到书房座椅上坐下,“王梁,给先生上茶。”

    “是。”

    潘应龙沉声说道:“此次专案组奉诏南下,从严从快从重,在海青天的监督下,不到三个月,在扬州判了扬州十九家盐商满门抄斩,两淮都盐使瞿文绶、扬州知府汪万洋等一百七十一名七品以上官员弃市。

    其余被斩、被绞、流放三千里者三千一百二十六人。雷霆手段,震慑宵小。两淮阴霾被一扫而空,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杨金水点点头,问道:“先生见到了新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庞尚鹏吗?”

    “学生见到了庞都使,深谈了两回。庞都使是能臣干吏,十段锦和一条鞭法,理繁厘剧,利国益民。

    他对盐政了解得非常清楚,有备而来,准备试行盐票法。推广晒盐法,商办盐场,统购统运统销种种举措,胸有成竹。”

    杨金水接过王梁端来的热茶,亲自摆到潘应龙桌前,朗声说道:“庞惺庵是能臣,东南闻名,又是头倔驴。

    当初他任浙江巡按,一边推行一条鞭法,一边不停地上疏弹劾胡部堂。善于谋国,不善谋身啊。所以他嘉靖三十二年进士,转任地方,政绩显赫,却还只是一介五品大理寺右丞。

    要不是得同乡叶侍讲推荐,被殿下选识,加以重用,说不定在艰难磨勘之中。”

    潘应龙淡淡一笑:“某知道,庞都使当年弹劾过胡部堂,两人结有旧怨,所以才得殿下重用。”

    杨金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能瞒过凤梧的。有没有旧怨我不知道,反正两人是老死不相往来。”

    潘应龙微笑着答道:“在下知道。当年胡部堂在东南剿倭,杨公公跟他的关系也不佳,时不时地跟先皇密奏弹劾他,让他吃过几次挂落。”

    杨金水指着他,哈哈大笑。

    现在南京振武营被裁撤,徐鹏举等几位勋贵被抓,其余勋贵们被叫到京城去训话,现在掌管南直隶武备的薛麟、刘显、陈武、傅应嘉,都是胡宗宪提携出来的。

    按照大明官场规矩,他们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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