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被姚嬷嬷逗笑了出来,连忙哄着嬷嬷说她没这个意思。

    一老一小,凑在说笑了会儿。

    等着药效发作,锦鸢才沉沉入睡。

    姚嬷嬷端着药碗,轻手轻脚退出屋子。

    外面寒风刺骨。

    乍然从暖和的屋子里出来,姚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北晖顶着风雪大步流星走来,拱了下手,眼神谨慎地看了眼嬷嬷身后的屋子。

    姚嬷嬷“娘子已经歇下了。今日查问的人呢?”

    一团白色的雾从唇边逸出、散开。

    北晖低声回禀“已押到后面柴房。”

    姚嬷嬷闻言,眼神陡然像是变了个人。

    抬脚朝后走去。

    当她这些年守在清竹苑里慈善人做多了,敢在这春景园里弄鬼、险些害了锦娘子、小主子!

    北晖默默跟在身后,“今日王府里又来了人,那锦侧妃也来了。”

    姚嬷嬷想起娘娘传来的命令,语气果断“一律不见。”说罢,她转身看向北晖,眼神肃穆语气严苛“锦娘子中毒、胎象不稳,在园子里的人尚未查完之前,只有你我二人守住这语云斋。园子里的人尚且如此,娘子外头那些所谓的亲戚岂能让她们随意出入!大公子将她们娘儿们交托给我,一旦出任何纰漏,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大公子?”

    姚嬷嬷的和善名声园子上下皆知。

    甚至连北晖也觉得嬷嬷是个菩萨心肠。

    直至眼下——

    北晖才明白,为何大公子对姚嬷嬷的敬重,不止奶娘这一身份。

    府兵正色,拱手回禀“是!”

    待姚嬷嬷查清园子,捉出了两个私下交易的奴才、门上嘴不严实的侍卫,发卖的发卖、赶出去的赶出去,哪怕是从赵府跟来的老人,处置起来也毫不留情。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年底。

    而赵非荀迟迟未归。

    到了大年三十这日傍晚,大伙儿都挤在屋子里忙活,姑娘们剪着窗花,连北晖、袁大夫、方亨也挤在外面书房里,烤着栗子吃。

    屋中热闹。

    锦鸢却频频走神。

    在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碾过时,瞬间直起身子,探头望向窗口的方向,眼底生出奇异的光彩“可是大公子回来了?”

    袁大夫立刻瞪眼,伸手点了下“娘子、坐下!”

    锦鸢揪着被褥,期期艾艾地去看竹摇。

    竹摇笑眯眯嗳了声,扔下东西往屋外跑去,险些和进来通禀的婆子撞个正着,“大、大公子回来了!大娘子也回来了!马车朝清竹苑去了!”

    “好,我知道了。今日过年,你们门上守夜的也辛苦了,等…”锦鸢语气温和,顿了下,“到了时辰落锁后,你们也自己也攒一桌团聚热闹热闹。”

    婆子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竹摇关了门进来。

    走到锦鸢床边,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大公子都回来了,今儿夜里就不落锁了罢?”

    “他们这会儿回来,定是要去宫中赴宴,不知几时才能回来。”锦鸢低头,绞着手里的窗花,声音低低的,“落了锁,大家都能自在些。”

    竹摇本想继续劝两句。

    却发现娘子面上并无落寞之色。

    反而面颊生出一抹嫣红,眼眸凑近了看有些湿漉漉的。

    不由得愣了下。

    锦鸢歪头看她,问道“这么瞧我做什么?”

    竹摇摇了下头,“就觉得娘子…像是想开了许多。”两人挨得近,声音也咬得轻,“之前总觉得娘子郁郁寡欢,时常见娘子眼里有忧愁之色。”

    锦鸢闻言,闪过一抹意外。

    她又将竹摇说的话想了遍,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在这半个多月里,她以为是因汤药总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困倦地想不起那些让人不安的未来,不再对大公子的宠爱患得患失。

    此时再去想那场梦。

    她仍会不安,却不再充斥着害怕。

    是因为她不再服用含藤枯草的药丸,她也不再服用避子丸?

    还是因——

    “娘子,娘子?”竹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担忧问道“是不是坐得累了?不如躺下歇会儿,还是肚子不适?”说着扭头叫来袁大夫。

    等锦鸢回神,已来不及阻止。

    袁大夫先是紧张的看了锦鸢一眼,见她面颊微红眼神清明,才慢吞吞走来,急得竹摇恨不得拉他过来。

    锦鸢无意看过屋中众人,皆是担忧关切的目光,一时间心头炙热、酸软。

    连忙敛下眼睑。

    大过年的,不能掉眼泪。

    袁大夫把完脉,气定神闲道“没什么大问题,日渐好转,再养上几日,娘子就能下床走动走动了。”

    众人长松一口气。

    锦鸢抬头,看向袁大夫“敢问大夫,这些日子我心绪渐宁,不再噩梦惊醒,是因我停了药丸,再加上汤药调理的缘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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