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清瘦的面上似有动容之色。

    姚嬷嬷继续道“便是娘子不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进些才是。”

    锦鸢连忙垂眸,怕露出异色。

    “那就劳烦嬷嬷端来一碗罢。”

    姚嬷嬷嗳了一声,很快端来了一碗温热的乳糖丸子。

    锦鸢靠着引枕,自己端着碗小口小口吃着,温热的食物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她才知自己饿狠了。

    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人也有了几分精神。

    姚嬷嬷看着她唇上逐渐有了血色,不由得高兴起来,闲聊时,嬷嬷掐指算了下日子,唇角带着笑意,道“姑娘的这一胎正好生在明年的夏天,夏天炎热,孩子怕热出汗多,不小心捂着了就容易生痱子。透气的小衣裳、尿戒子、小鞋子、小帽子都要多做些,这些孩子贴身穿的衣物,还是自己动手做起来更放心些。”姚嬷嬷轻轻击了下掌,笑着道“看来眼下就要忙起来了,咱们园子里也要热闹起来了。”

    姚嬷嬷的眼神过于真挚,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期盼。

    目光疼爱的望着锦鸢“倘若是个姑娘,娘娘更是要高兴坏了,到时候怕是恨不得日日都要惦记着来看呢。”

    锦鸢迎上姚嬷嬷的目光。

    悄悄握紧手指,笑的有些勉强。

    喉间干涩的应了声“是啊。”怕被姚嬷嬷看出来她的异样,锦鸢忙问道“大公子还在园子里么?”她说着,将空了的碗盏递过去。

    姚嬷嬷看了眼,满意地颔首,揉了下锦鸢的发髻。

    像是夸赞小姑娘一般。

    让锦鸢不自在地红了下脸。

    姚嬷嬷才语气随意地说了句“陛下交托的差事还没办完,大公子又出门去了,听轻风说,大概还要个半个月才能回来,正好能赶回来过年。”

    过年……

    锦鸢恍惚了下。

    望着窗口,轻轻呢喃了声“这么快,又过了一年了啊……”

    恍惚过后,心底只剩下空洞。

    黑漆漆的,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渊。

    *

    次日午后,禾阳郡主来了语云斋。

    锦鸢吃了药,昏昏沉沉地歇了午觉,睁开眼就看见坐在一旁正翻着沧州纪事的禾阳郡主。

    不知是让郡主等着的愧疚,还是因那本沧州纪事上被她反反复复阅读的成婚风俗那一页,锦鸢惊慌地撑着做起身,急切地出声唤道“娘娘——”

    禾阳郡主从书中抬头看她。

    清冷矜贵的面容,眸光变得温和。

    合上书,侍立在身后的柳嬷嬷伸手接过。

    “别急着起来,躺着咱们慢慢说话。”禾阳郡主前倾了些身子,目光仔仔细细地看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昨夜荀哥儿来,把事情都同我说了,保重身子节哀…外头那些事情让男人们去处理,京城天子脚下,胆敢如此猖狂行凶、下毒害人,京兆府、城羽营一个都不会放过凶手。本想夜里就来看你,又怕扰了你休息。刚才来时,看你睡得正好,是我吩咐她们别叫醒你。”

    锦鸢敛目,不敢让自己去想昨日发生的一切,“让娘娘担心了。”

    “如今怎样?”

    锦鸢柔声答了。

    她才睡醒起来,说话声软,眼神也漾着些水汽儿,细声细气地回话。

    禾阳郡主的眸光温柔,颔首认真地听着。

    知道她经历这些事情,愈发怜爱几分。

    等锦鸢说完后,发现郡主娘娘眸中的和善之意几乎都要渗出,她不由得愣了下,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禾阳颔首“方才说起产婆,荀哥儿一个男人,哪里懂得这些。魏家主母你应当记得罢?她的几胎都是请一个产婆照看的,过两日,就让那婆子进来,早早看顾着你,我也更放心些。”

    说着,禾阳又偏首,叫来姚嬷嬷仔细询问。

    锦鸢看着郡主事无巨细地询问。

    锦鸢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似乎除了她这个母亲之外,所有人都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除了她这个生母之外——

    不等锦鸢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门外传来婢女通禀声,说是南定王府里的锦侧妃来了。

    锦鸢的思绪被打断。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姚嬷嬷,“嬷嬷,是您遣了人去通知的姨母么?”

    姚嬷嬷摇头。

    禾阳抬手抚了下发髻上的簪子,挡住眼中的一抹颜色,“锦侧妃是你的长辈,既然来了,就请进来罢。”

    很快有人将锦氏带进来。

    门口自然有人告知郡主在里面。

    锦氏屈膝先请了安,视线立刻关切地看向锦鸢,看着锦鸢明显消瘦的面容,又病得坐在床上起不了身,语气急切,紧紧握着锦鸢的手“我的儿,短短几日不曾见你,怎就病成这样了?”

    她穿着厚实的大氅从外匆匆进来。

    带来一股凉意。

    掌心冰凉,冻得锦鸢险些要缩回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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