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后拢了拢衾被,忽地有些寒凉,自地宫回来后,她便神魂有创,连带着惯来熟美的身子也虚弱了几分,而景仁宫本就庞大,如今大寒之后,哪怕烧着地龙,也是隐隐有着丝丝冷意。

    无名老嬷看见安后的异样,走上前去,攥住安后的手,将身上的真气渡了过去。

    良久后,安后的面色红润了些道:

    “好多了。”

    “娘娘的身子,不宜待在景仁宫里,这些奏折,不妨多给女官们自行取舍,反正她们自会通过宫里的人跟阁老们商量。”无名老嬷满面慈祥,她是看着这一国之母长大的,从安家本宗陪伴到了京城里,后者从二八之年嫁入宫内,至今已将近二十年了。

    安后睁开了眼睛,直直凝望着景仁宫的那朱红的柱子,不觉间一时失神,她稍微蜷缩起来,攥住衾被,像是想抱住谁,待她细细去想时,无意间晃过他的面容,背后兀然生寒。

    她面色阴沉下来,随手松开了衾被。

    半晌之后,安后问道:

    “他与那陈家女见着面了吗?”

    无名老嬷早有准备,她知道安后如今除了安南王,最挂心的便是这事,稍作回想后道:

    “按钦天监的卦象来看,见着了,而且相谈甚欢。”

    “哪一步了?”安后挑眉问。

    “许是彼此心有情愫。”

    “很好,来日便给他赐婚。”

    她嗓音平静,提拔陈易,暗中通过安插在勿用楼的谍子引导,安排东宫若疏与他相识,全都是按部就班的事。

    最后她高高坐于景仁宫内,一纸婚约随着懿旨赐下来,他能迎娶这般美人,还是西晋的太子妃,合该感恩戴德。

    如若不愿…

    安后并非没想过他不愿如此的可能,只是不愿又如何?

    只要他还待在京城里,就没有他不愿的道理。

    这里,有他在乎的女人,有他的官职,有他的院子,他又如何能够不愿。

    只是,纵使明白这种道理,安后眼下也不会逼太紧,如今他似有脱离掌控的味道,明目张胆地强来,会引他警惕抵抗,最好软硬兼施。

    “嬷嬷。”

    “在。”

    安后打了个哈欠,慵懒道:“递些消息到锦雅阁,让李济生放出些风声,就说他疑似出身西晋陈氏。”

    无名老嬷有些犹豫道:“只怕会有人以此弹劾他。”

    “就是为了让人弹劾他。”安后斜着眸,凝望着暖炉里飘起的丝丝缕缕的烟气,“有人弹劾他,宫里在把那些奏折打回去,他才知道宫里的好,才明白倚靠宫里。”

    无名老嬷听到之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那件事,景王府怎么说?”

    安后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问道。

    无名老嬷禀报道:“宗人府已递去了密信,景王尚未有答复,但这般情况,似是已经准备答应了。”

    安后勾唇一笑,冷冷道:“那不死心的老东西犹犹豫豫,这都想不明白此事是宫里给他的恩泽。”

    “听说是景王妃这几日极力劝他。”

    “倒是兰质蕙心。”安后笑叹道。

    “可不是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过据说这景王头发比王妃还长。”无名老嬷也笑道。

    待笑过之后,安后微微撑起了身子,拢了拢躺得有些凌乱的宫装。

    她思索一会,吩咐道:

    “明日备驾吧,去一趟他的院子。让本宫亲自见见那襄王女。”

    “这…”

    “地宫之时,他跟那时的我提过,要给她封个郡主。那如今便如了他的意,把这襄王女过继给景王府,封郡主。一并赐了他婚。”

    安后的口吻不容置疑。

    无名老嬷应了下来,她知道这一国之母不会无的放矢,如今接连赏赐,多处谋划,看似是恩宠,实际则是软刀子割肉。

    让这陈易知道,他只要还在京城一日,就得听着宫里的吩咐。

    襄王女、景王女,闵鸣、乃至那守寡的林琬悺,手里能要挟一个人的把柄越多,那个人才会越来越俯首帖耳。

    “不知他明不明白,本宫能给他的,别人不能给。”

    安后眸光微森,

    “剑甲也不能。”

    ……………………………

    京城六十里外。

    祝莪坐到了梳妆台前。

    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她生来便爱打扮,在魔教里,除去读经功课之外,便近乎无事可做,她便开始用上了胭脂,日日照着铜镜,看着镜子里的人儿愈来愈动人,之后,她便学了易容术,镜子里的人儿不止动人,还时常换上好几副面孔。

    如今瞧着铜镜里的自己,祝莪小心抹上了胭脂。

    淡淡半层妆容浮现,便已胜却无数女子,看着镜里的自己,祝莪莫名有些愁绪,只因她想到了那人,旋即便又想到了秦青洛。

    如今她为那人打扮,不觉间抬起手,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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