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可我已经表明不收学生,那是你家姊吧?因为我不收你她都生气了。”行知说是个姑娘领着个孩子,他以为是大孩子,没料到是这样的小孩子。

    朱啟飏虽是白发暮颜,但面相和善,眉眼带笑。

    燕玄誉因为他的笑,觉得师傅说的是真的。

    “不是家姊,是我师傅!师傅不是冲夫子生气,师傅是生我的气。也不是生我的气,师傅其实是心疼我,怕我又生出是我笨所以没被夫子收下的想法,故意说成是夫子的不是。师傅在来的路上还告诉我说,夫子是个很有学问很有品德的人,如果夫子没收下我,并不是我不好,也不是夫子不好、嫌弃我,是因为夫子自己有选择学生的标准。师傅真的不是心存冒犯,请夫子不要怪我师傅!”

    许沅承认,她狂躁的心情被小不点的话安抚下来了。她没想到,他能独立说这么一大段话,而且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嗯?小姑娘,你也觉得他笨吗?”

    “哼,这小不点只是单纯而已,若他都笨,那这天下就没聪明的人了。”

    “普天下只有笨的老师,没有笨的学生。这书是你私下拿的吧,赌了气放在这里,不怕回去没法和家中长辈交代?”

    “这书,有两本是我无意间淘来的。”其实不是,是之前的一些散碎记忆让她留心找来的,可是找来做什么呢?一切早不像以前那样的运转。

    “至于竹简的那卷,是我父亲的。我说了,这些书,只有在知识的传播者手上,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价值,所以,是该留给夫子。至于夫子是要解析、教授,著文,都是夫子的事。我父亲若知道这本书是给了夫子,想来只会觉得欣慰而非扼叹。再说了,再精妙的讲义,再高深的理论,只一味留在书里留在口中又有何用,自要人去施行去实践,所谓经世之学,并不是置之高架就能治政利民。我父亲,不是羡鱼临渊者,他是涉水躬身摸索捉捕的人。”

    “涉水的人,会被泥沙污浊被锐石扎伤的。”

    “污浊的是泥沙而已,水下自有淤涂也能逢清流,多少泥沙污垢,都会被清流冲刷涤净。不能死人的伤,即使边溃烂也会边生长,只要伤者清理得及时擦拭得干净,那伤总会有合拢之日。”

    屋外的潮湿空气那么冷,朱啟飏的心里却像燃了盆碳火,热烘烘暖融融。

    “可若一直遇到的都是沙石,所处的环境本身就臭烂呢?”

    “那就蹚平踩实那沙石让泥沉淀,让清水一点点满漫。那就腐身为土,生一株草,长一朵花,植一棵树,让芬芳从骨头里绽放出来。”

    “哈哈哈,多么天真的想法。”朱啟飏嘴里讽刺,干涸的眼里却涌上一股温热。

    “夫子想说的其实是无知是愚蠢是可笑吧,但纵然觉得讽刺觉得凄凉,夫子心底所秉承所抱守的,何尝不是这份近乎湮灭的微光?”

    “你年纪轻轻,哪里就见过这样的践行者!”朱啟飏觉得遗憾,为这小姑娘遗憾。那样的人,他教过,见过,失去过。一个个冲他无悔的笑着远去,再没回来……

    “我见过!正是因为见过,所以不许自己漠视不许自己冷然。这样的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现在有?你说的是你父亲?”

    “不止我父亲。如夫子一样隐居红尘的我不知道有多少,如嵇康那般远遁江湖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但当今朝上,亓王、大理寺少卿都是这样的人,不止他俩,我相信下边还有这样的人,因为下边还有这样的人,所以亓王和大理寺少卿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才能依旧伫立于朝中。”

    “老夫糊涂了,那两个,可不就是!”

    朱啟飏顺着白胡子沉吟点头,目光又落到小姑娘身上。“小姑娘,你介不介意有个迂腐的老夫子做老师啊?”

    “老师!”尧行知惊诧的看向老师:老师不仅推翻了不再收学生的决定,还准备破天荒的收一个女学生!

    “我介意啊!”

    “你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

    尧行知要被许沅气疯了:老师都不介意收她一个女子做学生,她还反过来介意老师?真是,真是,真是不知好歹!

    “我这人最怕被拘着了,而且也不喜欢学习,我一看书就要打瞌睡的,再说了,您这样的先生要收了个女学生,可不得被同行笑话?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难得的学习名额,那个……夫子,你看,这小不点其实真是个好苗子的,而且是个实心眼,我保证你入股不亏。”

    “你真以为老朽迂腐?不过,老朽并不会勉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见着你这么有想法的人,已经很是快事了。”

    “嘿,老头儿,别扯开话题,这小不点你收不收的?这样,我也难再被个白发白须的人欣赏,你看你介不介意,交个我这样不思上进的小友呢?”

    “你你!”尧行知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他让许沅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惊得五雷轰顶。

    “嗯?这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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