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孝恭终于是挣脱了他的手,一路走一路骂着,“有病!”

    风雪过后,关中晴朗了三天,魏昶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一沾床榻便闭眼躺下了。

    在外面,他跟着京兆府的人手救助困在雪中的乡民,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薛五娘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家里,挺着孕肚还要用沾了热水的布巾给丈夫擦拭着脸。

    他的胡子上还被冻上了一些冰碴子。

    “你要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听到了妻子埋怨,魏昶反手抱住妻子的后腰,将刚被擦过还有些湿漉漉的脸贴着妻子的孕肚,低声道:“往后都听你的。”

    薛五娘低头抚着丈夫乱糟糟的长发,蹙眉低声道:“只要你不做恶事就好。”

    魏昶迷迷糊糊点头。

    薛五娘想到了两天前,听说大雪埋了许多地方,京兆府召集各县民壮救灾,魏昶没有多想,就毅然走入了雪中,跟着京兆府的官吏离开。

    他是个好男儿,可他终究与京兆府有太多事了。

    村子里,出去救灾的男人都悉数回来了,安静的泾阳县又热闹了起来。

    冰雪开始逐渐消融了,京兆府在太子号令下,这大雪天竟然没有冻死人。

    就连各县的县官奔走相告,亲自带着人去县衙避灾,甚至还给粮食。

    自贞观九年太子殿下执掌京兆府以来,一次又一次,改变着各县,改变着关中。

    谁能想到当初这位太子刚执掌关中农事,为了夺权将关中十二县的县令罢去了九个,各县官吏都几乎换了一新。

    当时还有人借此弹劾,在泾阳种出葡萄,渭北的葡萄大丰收之后,这种弹劾之声也开始消弭。

    到如今,京兆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民心。

    关中最淳朴的乡民言语粗俗,他们说不上多么漂亮的感激之语。

    可当京兆府的官吏从各县各乡回去复命,有不少孩童相送。

    颜勤礼回到了京兆府,这一次出去救灾他打死了一个乡长,因对方在救灾过程中索要钱财。

    怒火中烧的颜勤礼当着所有乡民的面,活活将一个乡长打死。

    这件事送到李道宗面前,吏部对此不管不问,大理寺也不敢管,不仅因颜勤礼是太子门下的崇文馆编撰,也有诸多乡民为颜勤礼叫好。

    许敬宗是个酷吏,他是京兆府的少尹,在他手下行事的官吏多多少少都有相似的作风。

    京兆府内,许敬宗一拍桌案道:“谁敢动颜书令一根毫毛,某家与他不死不休,老子还没在长安城打死过人,倒想要试试。”

    长安城内,许国公府邸内。

    高士廉笑道:“听闻你吃住都在中书省,现在能来看望老夫,多半是治理好了?”

    李承乾接过高林递来的热茶,道:“算是吧。”

    “算是?”

    喝下一口茶水,李承乾神色略带疲惫地道:“本来今年能平安度过的,都怪这老天。”

    “嗯。”高士廉抚须点头。

    “,还留下了一地的事需要收拾,这些事都交给舅舅与郑公了。”

    高士廉观察大外孙的神情,道:“你很失望?”

    “有些闹心。”

    高士廉笑道:“是不是觉得,总有一些人不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事?”

    李承乾缓缓点头,“孙儿惭愧,被舅爷看出来了。”

    “你呀。”高士廉缓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这个外孙的后背,笑着道:“你已经很好了,自汉武帝始关中这条大河淹死了多少人,淹了多少田地,可史书上,往后的许多年,饿死的,淹死的有多少?可史官来说,却已是极为平常的一年又一年,他们将这些事都写在了史书上。”

    “后来汉武帝作了一首瓠子歌,下定决心治水了,那又是极为寻常的一年,这便是史书上学到的故事。”

    “孩子啊,你心有向往何惧道阻且长,你罢免了这么多县官,后继补上的人谁敢怠慢政事,即便你严苛又刁难,可你深知,你不信圣贤所书写的道理,你坚信不能总是用道德来约束一些人,因此你治下的关中官吏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李承乾点头道:“谢舅爷教诲。”

    高士廉道:“老朽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原来辅机那小子来的时候,老朽也这么教过他,他总是听不懂,现在好了,说完这些话老朽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李承乾捧着茶碗,感受着茶水的温暖,道:“舅爷现在还打牌吗?”

    高士廉缓缓摇头道:“不打了,没意思。”

    这一次的雪灾有惊无险,京兆府的官吏又一次立功了。

    当棉花顺利送到长安的时候,杜荷很阔气地给京兆府所有人分发了一块肥皂。

    原本在骊山的权贵纷纷回来了。

    正是新年元宵的前一天,已经有不少坊民在准备花灯,他们在期盼着陛下取消宵禁,让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沉闷的长安城有一个热闹的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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