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半生汲汲营营只为报仇,如今仇恨已了,再无心朝堂。比起功名,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繁华,我倒更想与你隐居一隅,安宁度日。”

    “庄绾,”他突然像个孩子似的靠在她颈窝撒娇:“仇恨半生,踽踽独行,其实我有点累了。”

    庄绾抱着他,怜惜地抚上他的脸:“好,累了便歇息。”

    她说:“无论去哪,无论做什么,余生我陪着你。”

    .

    一年后,一处朴素干净的庭院。

    庭院中央一株梨花树,树上梨花雪白,还落了许多在青石板地面上。阳光从花树缝隙中洒落下来,映在地面与花瓣交织成一片灿烂的金黄。

    西边的屋子里,此时窗棂敞开,一阵饭香味从里头飘出来。

    “夫人夫人,”一个婢女揣着封信进去:“贺州来信了。”

    庄绾站在灶边忙活早膳,闻言,她把锅盖盖上,擦了擦手接过信来。

    信是柳凝烟从贺州写来的,这两年来,两人就买卖上的事经常通信。柳凝烟无疑是个才干了得之人,庒记海鲜零嘴的买卖从卢阳县扩展到了沿海好些个县城。原先那些靠打渔为生难以果腹的百姓,如今大多跟庒记都签了合约。有了这笔交易,打来的渔不再是自给自足,而是能换银子了。海鲜买卖红火,连带着渔民生活也宽裕起来。渐渐地,柳凝烟的名字不再是被冠予青楼头牌柳凝烟,而是庒记二当家柳凝烟。

    这封信中的内容便是柳凝烟与她商量在其他州郡设分号之事。

    庄绾噙笑看完信,然后把信叠好交给婢女:“且放去账房,晚些我再回信。”

    “是。”婢女接过。

    “对了,”想起什么,她又问:“我叫你送的东西可送去了?”

    “夫人,送了的。”婢女说:“立夏姑娘带话让奴婢谢您呢,她说明日船就要出发,赶不回来看您了。”

    “无碍。”庄绾点头。

    裴荇居辞官后,庄绾跟随他回了安州。

    他虽是京城人士却从小在安州长大,早已将此当作半个故乡。安州风土人情极为有趣,庄绾也很喜欢这里。

    离开京城时,庄绾把身契给了立夏,另外还送了一笔银子。

    “你还年轻,又有一身武艺本事,不必一辈子当婢女。”彼时,庄绾对她道:“你始终得有自己的人生,世界很大,不妨你去看看喜欢的风景做喜欢的事。”

    “当然,”她又道:“若是你哪天想回来了,就只管回来。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朋友。”

    立夏又哭又笑,拿着身契点头:“我其实一直想回家乡看看,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它的模样了,但我想去看看。我想我的家人了,往后,我想去寻他们。”

    就这样,立夏雇了船只,也离开了京城。

    此前庄绾还收到了惊蛰写来的信。

    惊蛰受内伤,虽好了许多但还需继续休养,短时间内她不能动用武功了,索性留在麓州生活。

    她仍旧发挥了炒房的爱好和潜能,在那买了许多宅子,据说短短一年间又挣了不少银子。

    眼看她日富一日,薛罡头疼得很。原因无他,薛罡这些年经营玄诏阁没什么收益,玄诏阁平日的花销都是裴荇居接济。说句凄惨的,薛罡连娶媳妇的本钱都没有,跟惊蛰的差距简直不是一点半点。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能把惊蛰追到手。

    但庄绾在惊蛰写来的信中窥见了秘密,按惊蛰的意思是她打算以后在麓州生活。而麓州正是玄诏阁所在地,也是薛罡的老家。

    回想完这些,锅中已经噗噗冒热气。

    庄绾揭开盖,将煮好的鱼粥盛出来。之后又解下围裙,洗了手,这才出门去喊裴荇居用早膳。

    裴荇居在后山种桃树。

    据他所说,他要亲手栽种一片桃园。春天可赏花,夏天可吃果子,冬天还能搭凉亭在桃林里赏雪。

    理想固然美好,但苦于裴荇居不是栽树的好手,过去了半个月,桃园里只种了十几棵桃树。

    桃园就坐落于宅子后方,从旁边的田埂绕过去便可直达。庄绾沿着田埂走,没多久,就看见裴荇居汗流浃背的身影。

    “裴衍,”她唤他:“用早膳了。”

    裴荇居转头,搭在肩头的帕子擦了擦汗,笑起来。

    “好。”他把锄头丢给小厮,沿着小路下来。

    到了田埂上,他牵起庄绾的手:“听说贺州来信了?”

    “嗯,柳凝烟写来的,商量开分号的事......”

    庄绾把信中的内容话家常般跟他说了遍。

    两人牵着手在田埂上走,晨光如同金色纱幔落在他们身上。长影相互交织,像在诉说携手白头的誓言。

    时光在这一刻静止,定格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全文完——

    备注:催妆诗出自唐.徐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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