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得逞地说:“李瑾煜好不容易坐稳龙椅,不可能为了你裴家的案子让朝廷动荡。哈哈哈哈.........”

    裴荇居静默地掩下长睫,唇角扬起一抹讥诮。

    提起这事,裴荇居不由得想起两个月前去探望恩师时,顾老先生跟他说的话。

    “孩子,你想好了报仇雪恨之后,要如何澄清裴家冤情吗?”

    “裴家的案子已经过去十数年,牵涉的人早已根深朝堂。若要翻案,整个朝堂必定天翻地覆,皇上未必愿意为你冒险。”

    “况且,当年定案的是先帝,翻案则意味着有驳先帝脸面。皇上仁孝,为维护先帝尊严断不会依你,说不准还会葬送你一生仕途。”

    “可是恩师,”裴荇居跪下去:“徒儿一生只为这件事,若不能达成,活着只会痛苦。”

    “唉!你毕生之愿我又岂会不知?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恩师给你指一条路,是生是死你自己斟酌罢。”

    “恩师请说。”

    顾老先生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裴家军。”

    “当年你父亲战死,信国公想接手裴家军,但裴家军并不听命于信国公。信国公怕这支军队危害自己的利益,便上书让这支军队守边关坞城。”

    “坞城偏僻,凶山恶水,百姓生活艰食不果腹。让一支杀敌的雄兵镇守坞城,其心可诛。信国公以为把这样一头雄狮放在边陲之地老死,可他没想到的是,狮生而为猛兽,本性就凶悍,又岂会因为环境险恶而丧失斗志?”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支军队自力更生仍然留存。五年前,朝廷一直头疼没有人能率领这支雄兵。正好,这是你的机会,你是裴璋的儿子,可名正言顺继承这支军队。皇上雄心壮志一心想开拓疆土,有了这支雄兵,便是他将来平定辽北的坚实力量。利弊权衡孰轻孰重,就看皇上怎么掂量了。”

    长风吹过,带起厚重的尘土。回忆褪去,眼前只剩仇人。

    “我裴家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倒是你....”裴荇居眸子乍现狠厉:“当年裴家数十口的血债,我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说完,他用力拔出长枪,信国公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盔甲上。

    长枪一挽,欲再刺。这时,廊下的梁意欣喊起来:“裴大人手下留情!”

    “裴大人,”梁意欣始终不忍看见这一幕,她恳求道:“还请裴大人把他交给皇上。”

    裴荇居停下来,敛去眼底的戾气,吩咐:“来人!把信国公押送入宫!”

    “不必!”信国公厉声道:“老夫自己走!”

    他艰难地站直身体,往大门走去。

    庭院空旷,裴荇居孤寂的身影没入夜色中。他仰面苍穹阖眼,只觉得今夜的空气无比舒畅。

    他愣愣地站了好一会。

    有人问:“裴大人,皇后娘娘该怎么安置?”

    裴荇居回过神,这才慢吞吞地转头去看廊下的梁意欣。

    梁意欣也正在看着他,满面含泪。

    “送去宫中吧,”他说:“皇上还在等着。”

    “是。”

    裴荇居抬脚欲走。

    “裴荇居。”梁意欣喊住他。

    “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裴荇居转身,却没看她。

    梁意欣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却能说什么呢?

    说她梁家对不起他,还是问四年前他记不得她了吗?

    可一切都没了意义,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们已经渐行渐远。

    “没别的事,”梁意欣低声道:“劳烦裴大人送我入宫。”

    .

    京城乱了一夜,庄绾也着急地等了一夜。

    听立夏说,昨夜实在凶险。除了午门的赤风军,京城外还压着十万兵马,若午门失败,今日醒来就该变天了。

    庄绾听得后怕。

    她未经历过战争,也不曾体会过动荡,但昨日那番激烈与焦灼即便是躲在府邸也能听得清楚。

    据说信国公被抓,赤风军已投降,午门死了许多人。连夜冲洗,今日一早还有一股冲天的血腥味。

    “承恩侯死了,一大早阖府被抄,家眷如数下牢。”立夏道。

    庄绾听得唏嘘,问:“那裴荇居呢?他在何处?”

    “大人一直在宫里,兴许要晚些才能回府了。”

    “他可有受伤?”庄绾问。

    立夏笑她:“姑娘都问好几遍了,吕侍卫不是派人来报平安了吗?大人安好无恙。”

    庄绾放心了些。

    “姑娘昨夜一宿没睡了,所幸事态平息,姑娘还是去睡一觉吧。”

    庄绾摇头,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哪里睡得着。想起什么,她问:“我现在可否出门?”

    “外头已经安全,赤风军连夜被遣回衢州,京城各处都有禁军巡逻着。”立夏问:“姑娘要去何处?”

    “我想出去看看?”

    昨夜险象环生,也不知秋檀和铺子们的伙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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