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前的沟壑,神情微妙,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之玉也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同样说不上好看。他看着姬娴凝的背影,心中有话却是不敢说出来。

    说什么怕我太冲动,师叔你这不是比我更冲动嘛!这下好了,你要怎么收场?我之后在太安还怎么混下去嘛!

    李之玉浮想联翩的时候,姬娴凝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给乾杨一点警醒而已。他想要削弱八王的实力也好,甚至吞并也罢,我们九天宫都不会去管。但如果他们之间的斗争波及到了无辜的百姓,就别怪我们不讲契约了……”

    话音未落,姬娴凝持鞭震地,只听见无首神明怒吼一声“吒”,手中双蛇陡然增大,各自飞向太安一角,化作斗形金罩,上有无数晦涩难懂的图腾与符文流转浮现,盖住了这九州第一城。

    金龙怒吼一声,想要阻止金罩的形成,岂料那神明大手一挥,抓住了金龙,任其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让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封印形成。

    太和殿内,杨詹睿手握玉玺,脸上阴云密布。随着金龙被束,玉玺颤抖几下,刚想释放更多的力量,却被杨詹睿给止住了。

    此刻殿中除他以外还有三人,一年轻宦官,一个身着紫底蟒纹官袍的紫髯中年人,正是宰相张白圭,还有就是太子杨承乾。这个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他们的注意,杨承乾拱手问道:“父皇,可要请人皇三宝?”

    “不。”杨詹睿抬手制止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狠厉被藏得很好,他不动声色地扭头问道身旁的宦官,“全力出手的话,你是荒英古神的对手吗?”

    宦官掐指算了算,摇了摇头。

    杨詹睿苦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在场其他人,“你们说,朕做错了吗?”

    杨承乾犹豫片刻,突然伏地叩首,随后才缓缓抬起头坚定说道:“陛下此举不义。为君者当王天下,视百姓为子,呵之护之,视八王为盟,若即若离。陛下此举有失偏颇,是为霸天下,视百姓为草芥,视八王为敌。有损九州和谐。”

    杨承乾低着头,此刻冷汗已经把他的后背浸透。他看不见杨詹睿的表情,但能想象,一定称不上好看。不过即便如此,杨承乾也一定要把心里想说的给说出来。

    这就杨詹睿和杨承乾之间的区别。

    杨詹睿生于六煞之乱余波尚存的时候,那是一个介于动乱与和平之间的过渡年代。朝纲不振,神器不定,为了那唯一的九五之位,杨詹睿与面前的宰相张白圭联手,历经三年的斗争,才坐稳了这个位置。

    斗争的结果,就是杨詹睿除了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外,再无其他血亲。

    但杨承乾不同,他生于和平年代,心思没有杨詹睿那么复杂,或者说相比父皇的心狠手辣,他要仁慈得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巩固皇权与维护百姓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大殿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杨詹睿看着跪地的杨承乾,什么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直到那张白圭缓缓走出,才打破了大殿中的宁静。

    “太子殿下慈悲为怀,实乃大乾之幸事。但太子殿下,老臣斗胆问一句,若八王与朝廷离心离德,各怀鬼胎,地方朝纲不振,行策难行,百姓只知八王而不知有朝廷,殿下该如何庇护百姓太平呢?”

    杨承乾抬头瞄了一眼龙椅上的杨詹睿,保持着跪倒的姿势抬首看向张白圭,刚想回答之际,却被杨詹睿打断。

    “好了承乾,此事到此为止,他日你携礼过府,与宰相再论。如今贵客临门,你们随朕一同去迎接吧。”

    “遵旨。”

    杨詹睿手持玉玺,施施然地走出太和殿大门,年轻宦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侧。张白圭无奈耸肩,示意太子先行。杨承乾拱手称谢,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父皇身后。张白圭刻意落后他一步,同样不紧不慢。

    四人穿过噤若寒蝉,颤栗不止的群臣。原本突兀出现在殿前的沟壑,不知何时已被一卷卷文章书籍所覆盖,一同消失的还有无首神,但那封锁太安的金罩还在。

    群臣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以至于四人经过时,鲜有人能有反应。以至于他们都没能发现,皇帝陛下为了迎接某人,竟直接来到了午门。

    午门两侧,皇甫弼与毕浩然早已在那里等候,对着领头的杨詹睿微微一躬身,随后跟在了队伍两侧,一同出了午门。

    午门大开,不见姬娴凝,却见一白首长髯的青衣儒生,席地而坐,捧卷自读。李之玉和陆独秀位列两侧,拱手躬身,神情谦卑,行为恭敬。

    “晚生大乾皇帝杨詹睿,拜见山水书院副院首、文府府主、文书系祭酒、万世千帝百朝之师、翰林院名誉院长韩文公!”

    “拜见韩文公!”

    包括李之玉陆独秀在内,午门八人,无不垂首行礼。

    韩文公只是读书,未作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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