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思无涯才不情不愿地把血抛给了单之禅。

    唐襄轻轻拍了拍思无涯的枪头,安慰道:“听话,想要的话之后我带你去大乘寺,和他们换。”

    一个有些生闷气的声音立刻响起:“立字据!”

    “还会骗你不成?”

    “我不管,立字据!”

    “行行行。”

    拗不过他,唐襄老老实实地写完了一份字据递了过去,被一只从枪杆上伸出的手接过藏了起来。单之禅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使劲憋着笑。思无涯重新回归平静,唐襄舞了一个枪花,再度冲向了大非天。

    中毒的大非天被明王真火包裹,四目紧闭,在和剧毒搏斗。蔚蓝的剧毒裹挟着仙力,遍布在他体内的每一寸角落。裘不厌没有佛陀血解毒,在毒液深入魂魄之前,他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一个——断体求生。

    本来被剧毒染成蓝色的肤色,在火焰的驱逐与包裹之下,逐渐黯淡褪色。男相面重归原本的肤色,但其背后的女相,却被染成了深蓝。迦娜之毒裹挟的那份仙力,被一同驱逐到了女相之上。娇媚诱惑的脸被痛苦所占据,开始变得扭曲。

    男相张开双目,獠牙咬合,血色布满瞳孔之时,两相也在逐渐分离。抽骨剥肉,一丝一缕地将女相从剥离。皮带着肉,肉含着血,血连着骨,骨带着魂。残破的肉身悲嚎着,修长的指甲撕开了自己的脸,做着无效的挣扎。

    高亢尖叫的哀嚎刺破宇宙的宁静,女相在脱离大非天的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妩媚娇柔,只留下一个慵懒静谧的蓝色躯体,漫无目的地游荡。仅有半个的躯体被洁白的光芒笼罩,驱逐不了剧毒,治好了身上的伤。

    蔚蓝的血珠如卫星环绕一般包裹着单之禅的肉身,威吓着觊觎这具躯体的人。

    失去了女相的大非天,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不少,此刻,他和寻常男性阿修罗并无不同。调息之后,额头竖瞳张开,死死盯眼前的唐襄。他想做什么,裘不厌自然知道,方才唐襄交给单之禅的东西,他也看在眼里。

    已然落入下风的他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越过了唐襄,直奔单之禅而去。裘不厌明白,此战已然是一边倒的态势。但只要唐襄没有能力毁灭大道,他就还有存活的机会。于是乎,他的目标自然放在了唯一的变数单之禅身上。

    “想得美。”

    落在他身后的唐襄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抓住他的大腿,直接扯了过来。这一次,他连枪技都没有用,单靠肉身给了裘不厌一个过肩摔。没了女相的大非天,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半身以及一些仙力,他失去的是阴阳调和的力量。

    没有属于单之禅的那份属阴的力量的调和,没有痴之大道的力量对于贪、嗔两道的粘合以及平衡,裘不厌光是维持这副样子都已经相当勉强了,更不要提反击了。

    事已至此,已落终局。

    思无涯无情地洞穿了大非天的手掌,将他牢牢钉住。唐襄毫不客气地踩在他身上,拉起那颗狰狞的头颅,直视单之禅的融合。

    看着已经离散百年的肉身,此刻尽数沉浸在娜迦之毒中,单之禅一改往日的不着调,变得有些感慨起来。魂魄脱离肉身,佛陀血如同一颗金色的宝石,悬在掌心。她回头望了一眼从始至终没有发挥什么功能的躯体,轻轻将她推回了九州。

    “去吧,留给那个小家伙当个助力,也算是我给他的礼物了。”

    借花献佛的礼物划破黑色的空间,直奔九州东海城而去,稳稳地落在了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蜷缩着等待新一任主人的唤醒。

    重新看向自己的肉身,一如既往地慵懒、美丽,修罗多年的霸占没有改变她一丝一毫。单之禅无意识地瞥了被压制的裘不厌一眼,在那双血红的眼中,她又一次看到了苦苦哀求与绝望。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受骗,也不会心软了。

    金色的佛陀血晃悠悠地自胸口进入了单之禅的身体内,被毒液沾染的肉身在一瞬间便恢复如初。随之而来的是那阔别百年的魂魄,在佛陀的庇护下重归原位。

    纯粹无瑕的大道在欢喜,在高歌,在吟唱,在欢迎它的主人的到来。单之禅睁开了双眼,慵懒替代了嗔怒,只有无与伦比的宁静与安详。

    白纱披身,袈裟护体,白衣飘然,形同观音。一手持杖,一手捧钵。杖上有佛国,钵中护人间。一步一莲生,一步一叶落。一步一嗔灭,一步一贪熄。

    一十八步完,单之禅已经来到了裘不厌面前。唐襄善解人意地解开了他的束缚,将最后的舞台留给主角。

    “师弟,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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