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弥用来偷拍的留影石呢?还不快点!”常思用胳膊肘捅了捅桃源的腰肢,催促她赶快将眼前一幕留影纪念。

    “知道,不要你催。”不用她说,桃源早就举着个由留影石制成的法器,操纵着桃枝从数个角度留影作纪念。

    两个人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容,意味很深。秦萧曾经在别人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城里卖首饰的阿姨在看到自己一直关注的一对小情侣终成眷属时,露出过相同的笑容。他甚至能从中读出一些欣喜与满足。

    两人满脸的轻松惬意,喜不胜收。全然没有先前大敌将至的紧张感。只是这样的笑容,让秦萧感觉毛毛的。

    闹够了,看却没有看够,但莫秦萧知道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伸出手,小白会意将他拉起,搀扶着他慢慢起身。一阵短暂的头晕目眩之后,秦萧喘着粗气,看着满目疮痍的东海海岸,沉默不语。小白看着同样的一幅景象,满目晶莹。

    废土坑洞,数不胜数;海潮退息,淤壤现形。浮尸万里,血湖肉山,焦骸百丈,火海灰积。上有云破空洞,漏雨流光;下有陆缝裂谷,岩火喷涌。妖相食,补体缺;人相祭,念袍泽。

    龙落凤降,鲸搁鲨亡,黎民拥泣,戍卒悲号。锦绣内库器不在,满街尽踏碎白骨。兽丧本性,凶厉而行;军失内责,落荒而逃。多方博弈,自诩持衡,因而外援不至;双军搏死,殉国无悔,怎奈内贼横行。

    呜呼!哀哉!黄土已白,碧海长红。悲行壮举,孤舟搏浪。东风散尽万里哀,朝霞划空希冀来!

    “小白。”

    “嗯?”

    “好渺小啊……好弱小啊……”

    “嗯。”

    一人静听,一人倾诉。

    “小白,你觉得这次东海之行怎么样?在仙人面前又是什么感受?”

    小白回忆着面对战争时的无力感,面对仙人时的渺小感,心有余悸地说道:“很可怕,咱不喜欢。可咱好像无可奈何……就像漂在淮水上的一片树叶,咱只是在被水流推着,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一个浪头打来,咱或许就再也不见了。”

    “是啊。”秦萧看着火光四起的岸边,闻着空气中始终散不去的血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是狗日的!真他妈残酷啊!修仙界真他妈狗日啊!”

    多日的积郁,随着这一声咒骂,随着海边的微风,飘荡向了远方。离得近些残存的人,抬起浑浊无神的眸子,盯着那个在土堆上肆意骂着的少年,毫无动容。

    秦萧的声音不算小,但能听到的却是寥寥无几。或许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但他们的心思都在天外的那场大战,以及海那边的敌人身上,很难再去注意一个情绪崩溃的少年。毕竟在生死的战场的上,崩溃总比死亡来得轻松的多。

    骂够了,嗓子哑了,没力气了,秦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躺在不知是谁的血浸透的黄土之上,只是看着天空偶然间泄露的灵光。小白安静地听着他的发泄,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安静地让他枕在自己腿间,安静地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安静地玩弄着他凌乱的发丝。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小白,我被保护得太好了。好到一种……一种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偏差的程度了。有芥弥姐她们的保护,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发散自己的善心,我可以随心所欲,我可以无所顾忌。先前的日子,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想想我其实挺可笑的。我命贱,所以我不惜命。可当我真的濒临死亡的时候,却又无比真实地感到害怕。那一次,就是石家那一次,我差点就死了,当时我害怕极了,从未有过如此巨大的恐惧,濒死前的宁静让我感到恐慌。可是我没有死,芥弥姐护着我,我甚至毫发无损。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的心态变了。”

    “旅行坎坷吗?坎坷,可是我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怕过了。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胡闹,芥弥姐她们都会为我托底。或许我做事时没有这么想过,但在我的潜意识却是根深蒂固。我不怕死,因为我死不掉……可笑吧?”

    “再后来,惊鸿一句‘元婴下无敌’的评价,让我飘飘然了,原来我这个苦修十几年,不过堪堪筑基,又没有什么天赋的人,居然会这么强。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态又开始变了。我开始喜欢逞强,开始喜欢表现自己。或许当时我的内心,已经有了些苗头吧?嚣张与自信的苗头。”

    “旅行的经历让我变得嚣张自大,可与你、与惊鸿,与可人,甚至是石家兄弟、天凤楼中遇到的那些人,都让我在内心深处感到自卑。自卑与嚣张,如此矛盾的态度出现在我的身上,让我开始变得迷茫,我开始认不清,修仙界到底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修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或许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被单之禅前辈看中吧。只是可惜当时她还点拨我,说我内心有迷茫,我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想来也是挺可笑的。”

    莫秦萧说到这儿,真的苦笑两声。小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她知道,此刻的秦萧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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