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老屠子走得这个提心吊胆,却实在是多虑了。

    王镕的儿子是本届辽王的妹婿,成德与卢龙又是亲密战友。有卢龙这个大哥罩着,大教主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哪会无事生非、自寻烦恼呢。

    将一行贵客请入城来,大教主仍是让出了自家的大院,安顿辽王叔侄。

    各种珍馐佳肴不要钱般摆上,又遣宫中侍女落力伺候,招待了老黑里外舒泰。

    好酒好肉吃了三日,李枢密临时改变行程,掉头向南,准备往贝州走走。

    之前他打义昌,梁军横插了一杠子,到现在还占着德州不还。

    如今朱粱内乱,杨师厚刚刚拿下魏博,李老三也想跟他说道说道。

    带头大哥要搞事,王教主当然奉陪,继续派遣干儿子王德明领五千骑助战。

    为了给杨师厚施压,李老三同时行令李承嗣,要他引军来援。

    王德明将军志存高远,听说朱梁内乱,早就想去掏一把,一雪前耻。怎奈何爸爸对他男子单打不敢放心,几次请令率军征讨都被赵王否决。此次终于如愿,欢欢喜喜领兵出城,杀奔魏博而去,准备狗仗人势报了此前的兵败之辱。

    ……

    却说天雄军杨大帅反客为主,干脆利落地抄了首任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作业,拣选镇中精壮八千,重置了魏博牙兵,号银枪效捷军。

    当今天下,各镇各帅都有称牙兵者。但细究起来,大多只是名号如此,根本并不相类。

    唐末的“牙兵”,肇始于魏博田承嗣,其本意是节度使的私兵,用以区别于朝廷经制之军。但是数十年天下混战,大军头化方镇为一国,牙兵这一称呼也就渐渐失其本意。

    比如辽王治下,所谓的“牙兵”实为野战之兵,与驻防守城兵马相区别。似郑守义麾下的队伍虽为其指挥,亦称牙兵,但终究不是他的私产,实与“牙兵”的本意相去甚远。

    而这次杨师厚重置魏博牙兵,则尽显“牙兵”的本色。

    因为在梁朝治下,杨师厚只是一镇节帅,这近万牙兵实实在在就是他的私兵。兵员多为魏博子弟,以本地钱粮供养,受杨师厚节制,与梁朝经制之军完全无关。

    借柏乡之战,杨师厚收拢了大批魏博逃亡武夫,有这些带路党勾连镇内,他迅速就完成了从外来户到土皇帝的转变。

    快到让所有人都惊讶。

    长安天子,魏博牙兵。

    如今长安天子早已不在,魏博牙兵却死灰复燃了。

    自从被罗绍威吃里扒外坑了一把之后,魏博人已窝囊了太久。杨师厚振臂一呼要重振牙兵雄风……

    嘿,管你这颗葱是打哪里来的,只要能够实现魏博自治,不让外人再趴在魏博身上吸血,弟兄们就挺你。

    以此八千牙兵为核心,杨师厚手握五万精锐,放眼朱梁,谁与争锋?

    听说李老三有南下之意,杨大帅毫不犹豫就顶了上来,屯兵清河与李三郎隔着漳水针锋相对。

    李枢密念及军队转行千里疲惫,无意渡河冒险。

    杨师厚也是屁股不稳,亦不愿鱼死网破。

    两军相持数日,唐军先退,杨师厚亦南归魏州。

    表演结束。

    十分默契。

    虽然一矢未发,但杨大帅如此硬朗的作风却很合武夫脾胃,将士愈加归心。适逢朱友珪诏令,云有北边军机,欲与杨帅面议机宜,张彦等心腹皆劝曰:“朱友珪居心叵测,大帅不可涉险。”

    杨师厚心说,还叵测?这厮就是没安好心呐。坦然笑答:“友珪既不能制张厚、友谦,能奈我何?”

    乃以银枪效捷军等万余精兵随从,大摇大摆渡河南下。

    时韩勍正引禁军主力与康怀贞、牛存杰等在河中前线,围攻逆贼朱有谦,自魏州至洛阳,沿途守军纷纷对杨师厚视而不见。

    大军遂直抵洛阳东郊。

    洛阳城里的朱有珪几无一兵一将可用,惶惶不可终日。

    杨师厚遂留兵列阵于洛阳城郊,只与十余骑缓步入城觐见。

    殿上,友珪强颜欢笑,卑辞厚礼,终于劝得杨师厚回镇。

    郑守义陪着李老三回到幽州就闻知此事,只觉得眼界大开,心中高呼山外青山人外人,世间处处有学问呐。

    十一月中旬。

    北国雪花飘舞,李三郎北巡的日子近了。

    这日,郑二在家无事,正自细细揣摩杨师厚的这波操作,希望能从中有所进益,李枢密忽然登门拜访。

    老屠子家里仍是一如既往的粗犷简单。

    梁柱与砖墙显是粉刷一新,红的柱,白的墙,黑的瓦,客堂的地板似是新换不久,四幅画着武将的屏风相对而立。香炉升起袅袅青烟,炭盆跳动勃勃红苗。堂中挂起的一幅字上书着“武德”二字,三个坐榻仍是一正两偏安放。

    “我走后,这边多赖二郎费心喽。”环顾堂中,李枢密仿佛是要下定什么决心,两根指头跳舞一样在矮几上跃动片刻,道:“安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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