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并没有起过什么一锤定音的作用。

    比较出名的那次打豫章,也不过是配合了猛火油之类的烧坏了城门。

    除此之外,这个制备也很难搞。主要需用一味硝石,这玩意平常就是药铺备有一点,抓药用个几两都算多的。做这个发机飞火,一坛子就得几斤,一场攻城下来那得多少?哪里来的材料。

    杨师厚在枣强要弄发机飞火攻城,就搜罗了全魏博的药店给他。

    其实也没多少,估计主要还是用硫磺配的猛火油充数。

    所以,梁军上下也没发现这玩意有多要命。至少在梁帝的心里,也不觉着一个破玩意就能阻住千军万马。

    现在杨师厚把这事儿搬出来说,梁帝深邃的目光将这个爱将笼罩,想要看透他的心思。至于说派遣精骑去瀛、莫捣蛋,错是不错,但是,梁帝总觉着这厮哪里不对劲。

    瞧了片刻,朱三哥感觉自己好像看不透了,或者说,不敢看透了。

    朱某人年已花甲,而杨大将军正是盛年……

    一种力不从心之感袭来。

    梁帝恍然惊觉,御驾亲征的效果都沦落如此了么?

    为什么要御驾亲征?不就是怕前线将领又搞扯皮误事么。柏乡吃个大亏,韩勍说是王景仁、李思安临阵怯战,李思安说是韩勍冒进,王景仁两手一摊,表示这几位他都管不住。

    平心而论,要梁帝说,韩勍追击赵贼肯定没错,但是说李思安怯战?说到底,就是王景仁镇不住场子。可是这又是因为……

    就因为不想再出这种篓子,他才御驾亲征。可是,他都亲自到这里了,这些将军们居然还敢跟他耍心眼。打枣强难吗?怎么一开始就死活拿不下来。那不就是爱惜羽毛不想拼命么。

    现在到了清池城下,又来这套?

    一个个都安得什么心?

    一个“杀”字,突然在梁帝的心中盘旋。

    杀了这厮!也许此时此刻他还是忠臣,但是明天呢?在自己身后呢?

    有人鼓吹李三得位不正,梁帝却不以为然。

    李大不想李家遭灾,传位李三是最佳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他朱三有个靠谱的兄弟,他也愿意传位给兄弟。这样好歹还是老朱家的江山,只要安排的好,自家的傻儿子们也能有个富贵前程,总好过身死族灭。

    自己这不是没有个靠谱的兄弟么。

    靠谱的儿子、侄子也都一个个全没了。

    片刻之后,这个“杀”字又烟消云散了。

    杀掉杨师厚又怎样?他来跸见却无罪被杀,都不说他的旧部会否在清池城下直接反了,其他的文臣武将又该怎样想?

    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杨师厚,都杀了么?

    如果杀戮有用,他不介意全部杀掉,问题恰恰在于杀不出个安宁来呀。

    他已经杀了不少了。

    意兴阑珊,索然无味。

    对清池的事,梁帝也不想问了。

    他知道,问,也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靠在扶手上,朱三哥疲惫地说:“朕累了,杨公去歇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义昌之事俱委于君矣。”

    杨师厚从大帐退出来,就感觉是从鬼门关过了一遭。

    尽管皇帝并无一语相责,老杨却只觉汗毛倒竖,三魂七魄丢了大半。

    死人堆里滚了几十年的老武夫,岂能感受不到皇帝动了杀心?

    早就听说天子越发喜怒无常。

    这次天子北巡,从官皆惮帝之诛戮无常。在白马渡,天子赐食,竟多有借口未至者。天子盛怒,左散骑常侍孙骘,右谏议大夫张衍,兵部郎中张俊三人最后到场,当即被杀。

    本来杨大帅对此不以为意,因为天子对他是一如既往,至少杨某人对于“喜怒无常”这四个字是没啥直观感受。

    酸丁么,杀之如屠猪狗,这算个事儿?

    这把杨大帅就体会了什么叫做身临其境。

    辽军防备森严不好硬打。这么多年下来,天子打仗也一直都是避实击虚这个路子啊。我是想保存一点实力,可是,面对清池坚城也没错啊。难道五万人堆上去蚁覆攻城?有用我也干了,问题是一看就没戏嘛。

    柏乡才丢了两万多精兵,再厚的家底也遭不住赔啊。

    怎么突然就动了杀心?

    就算自己对魏博有点想法,这是罪过?

    哪个大将没点想法。

    做一镇实权节度使,不就是武人的最高理想么?

    说让来跸见,杨某人放下军务就来跸见。

    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如此忠心耿耿,怎么就动了杀心呢?

    出得帐来,杨大帅很想夺路而走,但是他告诫自己要镇定,不可乱了方寸!

    跟随侍者到了为他安排的帐篷,看卫兵帮他合上帐帘,杨师厚一屁股摊在毡毯上,浑身脱力。就这么短短一段路,他的两条腿已经走得快要抽筋了。

    咳,在旁人那是故事,落自家头上就是事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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