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娘,他就是只有逆来顺受任由摆布,不情不愿地打马出城。小屠子先回庄子多牵几匹脚力,备了干粮盘缠并防身的刀弓,好歹抓得两个庄户子弟陪伴。

    一行三人,连夜向西跄路。

    待走得半夜,小屠子也慢慢觉出味儿来了。

    甭管那多,抓紧给阿爷报个信儿比啥都重要。

    再说,这不就出城了么?

    从蓟城到朔州,足足九百近千里地。小屠子穿山过岭,沿途绕城而过,最多采人家买些吃食,或者补些马料,饥餐渴饮。困就坐在马上打盹,或趁着马匹缓劲儿的当儿,裹个被带倒头睡上几个时辰,醒来就继续赶路。

    好在时至八月,天气尚暖,夜间露宿郊野也不算要命。

    如此疾行,小屠子只用六天就赶到朔州善阳县。

    夏粮已经入库,农人们却不得闲,还在田间地头忙碌。

    作为振武军行军司马,镇中钱粮都该他管,刘三老板也喜欢做这营生。

    在定州时,粟豆或者麦豆轮作之法已摸索明白,肥力充裕处亦可粟麦轮种。

    怎样堆肥,怎样轮替,都有一套章程,全被他一股脑搬到朔州来了。只因受限于各种条件,这边的效果较定州稍微差点,好些的亩产能有一石五六斗,到二石的也有,稍差些亦能过一石。

    能看到朔州在自己的治理下渐渐改变模样,刘三哥就觉着成就不小。

    尤其今年补充了一大波劳力,极大推动了建设进度。

    没办法,朔州底子太薄。

    卢龙再闹,山北也还有许多堡寨,戍兵、家属累计数万,两番胡儿也有许多牛羊人口。所以,豹军到了山北还能拉一帮打一帮,起点其实不低。

    河东可好,先被李克用这祸害搞得残破不堪,辽王又在振武军一顿狠杀,等老黑他们过来,跟白地也差不太多了。

    几乎就是重建一个朔州。

    幸亏李老三主持推广轮作之法多年,还有牧草种植,刘三哥在义武积累的经验丰富,搬过来极大促进了生产恢复。否则,刘老三也不知道怎么下爪。

    最近郑二从天德军传信回来,说宋瑶一直在鼓动他出兵向西,打通商路。实话说,刘三哥非常心动。若能够重新开通西域的商路,朔州必能获利不少,刘三老板深信不疑。

    不过郑守义似乎对与西征并不上心,只听宋瑶说回鹘崽子在甘州删丹建了个王城,治下有十几二十万民众,肥的流油,鼓动他发兵向西,可是过于凶险,目前还在那边打探情况。

    毕竟是上千奔袭,风险不小。

    就算要干,也得提前做好准备,可不能冒冒失失把这过万家底赔进去。

    对于郑大帅这个基本观点,刘老板表示认可。

    辽王年纪不小了,天晓得哪天腿一蹬,届时弟兄们能否立得住,可全看手里这刀硬不硬。二十多年下来,尽管刘司马仍然对秩序充满渴望,不改初心,但是如今的他更懂得刀子可贵。

    在才翻过的田土里,刘司马赤着双脚走来走去,不时抓一把泥土在鼻尖轻嗅。

    这是泥土的芬芳。

    这是希望的味道。

    这是朔州军民及牲口们共同的心血。

    马上要下种一批宿麦,也就是冬小麦。其实,仅靠朔州这点人打粮还是喂不饱镇中的大头兵,依然需后方转运,不过,朔州自己能多打一口粮总是好事。

    不论从哪个角度。

    刘老板在心里默默盘算朔州的垦田,估计今年的收成,自己有了底,转头才好跟李老三打擂台要钱粮。

    却见官道上过来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手搭凉棚,刘司马看那胖子有点眼熟,派人上去一探,说是小屠子来了。

    “刘三叔,我阿爷在城里么?”你想这小屠子一路风尘,上千里跑下来人都臭了,倒是精神极佳。这就是脱了牢笼的鸟儿,自由的空气格外芬芳,恨不能把一双小翅膀扇得更猛一些。

    也不顾自己蓬头垢面一身馊,小屠子就往刘栋哥面前凑,熏得刘司马鼻眼子直抽抽。让他赶紧站远些,刘三捂着口鼻道:“不在。”

    小屠子忙问:“哪里去了?”

    刘三道:“去天德军还没回来。”

    “天德军?”当初打完河东小屠子就跟着李三叔回幽州,后来老屠子两次西征他都没参与,缺乏直观印象,立刻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天德军的位置。

    刘三甩手向西一指,道:“往西还有个七八九百里吧。”

    得益于这几年的学习,小屠子的脑海里已被刻进了一张大地图。大致确定了方位,小屠子就寻思要不要再跑几百里地过去。

    其实不见老黑挺好,镇里也没人管得了他,也好快活几日。

    可是惦记着正事也不能耽误,小屠子就很纠结。

    边上两个跟班趴在地上气都没喘匀,感觉小屠子可能还要再走几百里地,登时不干了,叫道:“爷爷饶命,俺这腚都烂了,实在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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