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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战场以东数里,李从珂正趴在一颗大树上,静静地看着这场厮杀。

    他拼命赶路,但仍然晚了一步。待他赶回时,营区已经彻底乱套,到处都是火光,无数黑影在月夜下奔驰,他本想靠近伺机而动,但是,辽骑居然在后面还有斥候游骑境界,虽然并不十分严密,但是也极大地限制了他的活动。

    都杀成这样了,还要看着身后,卢龙军都是什么玩意。

    他只能伏在高草中观察,他发现,敌军在右臂都缠有一块白布,显然这是黑夜中分别敌我的。李从珂也命遂从人人在右臂缠了白布,然后,大摇大摆地混了进去。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李从珂知道,大军已经乱了,只有击杀敌军主帅才有意义,但是敌军总是结队而行,组织十分严密,极少看到落单的骑士。而且黑夜中,数千上万人其实往来冲突,他又哪里去找敌军主将。

    终于,他发现了一支大纛,但是立刻就泄了气。那大纛周围至少上千精骑护卫,须臾不曾离开。而且,附近也总有众寡不一的军队在来回奔驰。李从珂无奈地发现,自己除非拼得一死,否则毫无机会。但拼死,就有机会么?

    他亲眼看到一支数十人的骑军试图冲击那杆大纛,却连近前都没摸着,就不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了一股骑士截住,只片刻,就给绞杀殆尽。拿人头,被人用马枪高高挑起,炫耀武功。

    将要天明时,他发现敌军开始收拢。李从珂本想继续混在其中。他知道,辽军中有不少新募的胡骑,自己会说汉话,足够蒙混过去。结果也行不通。军将们开始按建制集结,互相查验身份。那是挂在每个军士脖子上的一块小牌子,李从珂看了来气,爷爷哪有这个。趁着无人关注自己,只能走了。

    对这片山山水水,李从珂十分熟悉。他不知道晋王去了哪里,也不知阿爷的去向,他只是晚间想来看看有无机会。他想了一招,辽军总有许多斥候在外游奕,若能乘机扑杀几人,抢了那牌牌,其非就能混进去了。至于能做什么,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辽军巡夜的鸣哨放得很远,他只能隐在外围游荡,寻找机会,忽听南边响箭破空,敌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李从珂便得以靠近许多,亲眼目睹了一场诡异的交锋。毕竟天黑,看不清楚,但是大面却能明白,南边一军迅速崩溃。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北边人并非多了许多,怎么就崩了呢。

    显然南边是河东军。

    也算战场老司机的李从珂百思不得其解,奇哉,怪也。

    就在他疑惑之间,一股溃兵慌不择路向他这边撞来。就从他左手边百余步处一闪而过,身后是百余骑打马疾追。这两支队伍,前面跑得拼命,后面追得认真,竟都没有留意身边就藏了李从珂这么一队人马。

    机会来了!

    李从珂迅速从树上跳下,窜上马背的同时就已经摘弓在手,领手下数十骑士追了上去。前面两支人马许是战了许久,马力都有点不足,李从珂养精蓄锐,渐行渐近。距离队尾,已经不足三四十步了。

    前面的辽骑显然已经发现身后有人,有几人不住地回头来看,但并未发现不妥。李从珂瞅瞅右臂上的白布,暗暗得计。待靠近到十余步左右距离时,有二骑离队靠了过来,就在马上连比划带喊,李从珂练猜带蒙,大概理解是让他们散开去堵住前路。

    李从珂假装配合地拨开马头,同时也学着样子,挥舞了一下胳膊。

    忽然,变故陡生。那骑不知怎么,抬手张弓就射,另一骑则打了一个唿哨,这股辽骑立刻作出反应,开始转向。

    李从珂反应极快,就在对方张弓的一瞬,一个铁板桥就向后仰,便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从眼前飞过。侧后一名随从没有防备,直接落马,还撞翻了已明队友。李从珂腰背发力,起身的同时,一矢已经飞出,射落了一骑。

    那辽骑已经放弃追逐原先的猎物,向这边挤来,两边箭如雨落。如此近邻,瞬间各自折损了十数人。那辽骑正欲再杀时,又突然改变主意,朝着远方,头也不回地去了。原来是前面那伙河东军发现身后有变,立刻回身来杀,惊走了敌骑。

    河东军迅速靠近,李从珂上前道:“我乃横冲都李从珂,你等何人?”对面领头是个二十许岁的汉子,道:“某乃白万金。多谢救命之恩。”罢拨马便要离去。李从珂忙问军中情况,白万金道:“李横冲昨夜已死,咳,晋王也死了。败了,速走吧,辽骑凶狠,还会再来。我乃应州白家,若无处投去,可来我家。”

    说罢,也不等李从珂决断,那汉子拨马就走,竟是毫不拖泥带水。

    李从珂哪顾得上这些,找到一具敌骑尸身,扑上去一顿翻检,过从那人颈间摸出一个掌余长短,与甲页相仿的铁片来,忙招呼手下快找,多多益善。当方才他们驰马追逐,也跑了距离不近,没找片刻,便有一队骑士又向这边来了。

    “丢!”李从珂不敢停留,忙引军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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