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计划,他明天要回一趟大梁。既然上峰想知道梁王的动作,那他还是在汴州蹲着效果好些。前面听说爸爸在泽、潞狠抢了李周彝一把,安娃子还幻想着哪天黑爷就杀到洛阳来了。
别意外。以他对爸爸的认识,这不是不可能的。
洛阳有钱啊!
而且在安娃子眼里,洛阳防卫稀松,小龟奴甚至寻思若自己领兵,该怎样行军,怎样破城。哈哈。
可惜没来。
感觉今日无事,安娃子便让伙计盯着铺子,自回了院子。
船已备好,次日启程。
待天明,安娃子与刘老四果然出门。
这俩演得很真,一个东家乘马,一个管家持缰。
待船离岸,顺着运河出城,沿洛水向东漂去。
行了半日,刘四忽道:“你听?”
安娃子正自托腮看风景,只见一路繁忙,没觉有何异状。茫然道:“啊?”
刘四竖着耳朵聆听片刻,确定没有听错。
休看咱刘四哥胆怂,那好歹也是跟着郑爷水里火里趟过来地。几年下来,浑圆的身上一点伤疤也无,堪称奇迹。呵呵,都扎在郑二、刘三身上了。不,全靠爷爷耳聪目明、身手矫健。
其实老马匪那套咱全会,并且自觉玩得比他溜,只不过咱刘四哥志不在此,不欲与那粗汉争辉。
真到了紧要关头,咱刘四哥也是可以的。
比如此时。
左右瞅瞅,船上除了船夫,几个伴当都是魏博史家给的老伙计,手底功夫不差。尤其去年魏博大乱,史仁遇都被锯成两段,这几个夯货因跟着他们在外而逃得一命,是以都很忠心。
这船上下两层,上面住人,下层装货,刘四感觉声音是从底舱传出来地。便叫上两个打手推在前面,刘四哥抽出障刀,晃晃悠悠几乎顶在打手的后腰眼上,也不知是要插谁。
露出半个脑袋,让打手掀开舱板,刘四哥冲里喝曰:“何人?”
安娃子看刘老四这般作态,如临大敌,忙又躲在刘四身后,只露出半拉脑袋往下瞧。可是舱口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却忽听得一声孩儿啼哭。
众人面面相觑,刘四又喝一声:“何人?出来。”
口里叫嚣,但脚下是绝不上前一步。
几个伴当也呼喊起来:“狗日地,不出来放火了。”
躲在后头的安娃子闻言,脑门一拍,暗骂蠢货,放火,那不是把自己点了。想自己劝劝,又觉想不到好词,只好闷声观看刘四哥的表演。
那被推在刘四前面挡刀的伴当尤其火旺,道:“再不出来,剁你八块喂狗。”
刘四高叫:“取连弩,点火把,可疑人等,一律射杀。”
连弩,就是有个箭匣置于弩上,可装十矢连续击发,非常精巧。只因劲力不足,不能及远,军中罕有使用,客商、行旅倒是常以此物傍身。
片刻之后,舱中之人终于出声道:“慢……慢着。”
声音浑厚,是个汉子。
刘四见有效果,叫道:“弃械免死,不要妄动。”
舱中又传来声音道:“好,好。”
刘四道:“点火把,”这是对伴当说。“不要妄动,”这是冲舱里说。
便有个伴当取来火把,刘老四又往另一伴当身后缩了缩,仅留一只眼睛在外。
伴随着火光到来,舱中顿时一亮,在一堆货物阴影里,依稀有人影闪动。
刘四道:“双手抱头,不得持器械,依次出来。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里面几人嘀咕一阵,果有一汉子抱头出来。几只连弩向他对准,只要异动,随时将他射成刺猬。待其一出舱门,两名伴当立刻扑上将其扭住,捆了手脚。后面的人见状,又不敢动。
刘四再道:“出来,我不伤人。”
舱外的那汉看清了船中局面,明白躲不过去,亦道:“出来吧。”
里面人听了,又嘀咕一阵,这才鱼贯而出,都被反剪双手绑了。
刘四数数人头,共三人。“不对。”黑了脸道:“娃儿何在?”
最后舱里却传来一个女声:“爷爷高抬贵手。”
刘四遣人下舱,片刻带上来个秀气女子,怀中果然抱着一个婴孩。
检查再无异状,刘四给伴当使个眼色,去将船夫看好,免得横生枝节。
安娃子此时从刘四身后闪出,见这小娘子十分貌美,道:“噫,这是你儿?”
那小娘子避脸不答。
刘四给小安也递个眼色。安娃子抠了抠颌下稀疏的八字胡,道:“你等何人呐,藏身于此,欲图何为?”
最先出来的那汉道:“俺叫胡进,这是俺婆娘……
安娃子拿出东主的派头,手指点着这厮的鼻头,打断他道:“且住。说瞎话千万给爷爷编圆喽。”想想又作态道,“四叔。我看这厮是个滑头,也不必问。咱家和气生财,莫沾因果,且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