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城里城外,随处可见勾肩搭背喝得东倒西歪的武夫,欢欢喜喜过大年。

    这帮杀才,家眷多不在此,又无大仗,浑身精力无处安放。城中酒肆、饭堂、青楼生意火爆,带动定州的经济一片繁荣。只是喝多了酒,这帮货闹事也是一害,为了维持治安,州县官员、属吏苦不堪言。

    其间出个趣事。李茂贞被朱全忠打上家门,野战小败一场,便不敢出城跟汴兵拼命。想面上服软将三哥哄走,但这次朱大帅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看忽悠汴兵不走,李茂贞与韩全诲商量,遣中使分至山东、江淮诸镇,以天子名义召诸镇勤王攻汴,意图在背后给三哥捅一竿子。其中部分使者为汴军截获,但往河北来的一路却顺利抵达了。

    原来李茂贞念及卢龙与朱全忠征战数载,必有仇怨。当初李正德取卢龙、为郑守义请封,几件大事自己都没作梗,便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思,不但晋李崇文为辽王,郑守义亦为北平郡公,甚至连刘守光的义昌节度使都给认了账,不再计较刘仁恭当年无状。

    稀里糊涂封了爵位,郑哥忙向李圣问计,得到指示诸事勿谈,好好过年。

    得嘞,郑将军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一个兵都不派。

    ……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卢龙欲静心休养,厚植根本,但当此乱世又岂能如愿。

    天复二年即西历九零二年,正月,李鸦儿看轻轻捅了一下朱温没反应,就继续增兵,李嗣昭、周德威先后攻取慈、隰,又取绛州,进展看着挺顺利,但很快又急转直下。朱全忠闻知后路不稳,遣朱友宁、氏叔琮移兵河中,一路随康怀英明攻绛州,一路由氏叔琮率领,绕到河东军后路。李嗣昭主力是数千精骑,野战还行守城不灵,就没敢死守,从绛州北归途中遇伏,损失不小。

    反正凤翔一时难下,朱大帅看这边打得顺利,干脆亲至河中压阵,以氏叔琮、朱友宁乘胜北进,十万大军压上,想看能否一波流把独眼龙给推了拉倒。李嗣昭、周德威兵寡,抵敌不住,汴军遂长驱而入,兵锋直抵晋阳城下,开始攻城。

    矗立城头,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汴兵,李鸦儿悲从中来。他就想不通,明明朱三儿这厮一个泼皮无赖,怎能将自己欺辱至此呢?

    回想过往,唯有一声叹息。

    盖寓等诸将随侍立在侧,皆不敢言。军国争锋首重实力,李嗣昭已是镇中猛将,周德威亦曾累败汴兵,此番皆吃败仗。不久前李存信出战,同样受挫。眼看汴兵联营十里,城中可战之兵不过一二万骑,如此局面,还能说甚。当年起兵大同,经历挫折,终于据有河东雄镇,他们也曾意气风发,也曾睥睨天下,有谁想到,短短十余年,竟是这般光景。

    江河日下,江河日下呀!

    在一片沉默中,却见一俊朗少年明知故问道:“父王何故兴叹?”

    李克用转身来看,见是爱子存勖。此子是侧妃曹氏所生,光启元年生人,实有十六七岁年纪,因常年习武,生得颇显魁梧,只是面容却少几分胡气,多了许多汉家气度。尤其这孩子允文允武,不但骑射精绝,亦饱读诗书,三镇犯阙时,李克用曾带他见过天子,得了天子好评,人称李亚子。

    爱子当面,李鸦儿强挤出一点笑容,道:“无事。”心里却是万分委屈。中和年间,宣武军内外交困,求救于河东,若非爷爷亲帅精骑南下助他破黄巢,朱三哪有命在?分明是这厮无恩无义猪狗一头,老天眼瞎,怎么十来年过去,倒是自己一个伟丈夫被他堵在家里欺负。

    李亚子道:“父王可是为汴兵忧心?”

    李鸦儿心中苦闷无人叙说,看看身后诸将距离都远,忍不住在爱子耳边轻声道:“汴兵势大,晋阳恐难据守。为父欲北走云州,如何?”

    这事昨日他已召集众将商议,可惜意见不一。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等坚决不走,李存信则言关东、河北皆受朱温挟制,与其坐困愁城不如先走草原缓口气,再图进取。尽管如今他用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等替代老人,自魏博闹出祸事后,连李存信也渐渐沉寂,但这次独眼龙是比较赞同李存信的看法。奈何多数大将不愿北走,左右为难。心情烦躁,便随口问问儿子意见。

    李存勖忙道:“万万不可。”

    李克用凝眉如川,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岂可以一城一地为念。乾符、广明时,若非北入草原,岂有今日河东基业。”李亚子道:“彼一时,此一时。当时北入草原尚能回归,今日走,怕再无南归之日矣。”一语既出,李鸦儿更加烦躁。他岂不知时移事异之理,但留得青山在,总比鱼死网破强呐。经历了最近几年的挫折,李鸦儿实已失了战胜朱温的信心。

    李存勖见父亲目光游移,道:“父王,书曰,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晋阳城坚粮足,汴军破城却难。我军虽然兵寡,浪战不足,然守城绰绰有余。正所谓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朱三威逼天子,天下公敌,败亡必矣。我家三代忠于王事,大义在我。耶耶且宽心,以待来日。”

    说李家三代忠于王室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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