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苦心呐。”

    “什么什么?一片苦心?”

    也不管郑哥牛眼圆睁,周判官专心致志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不错。正所谓骄兵必败。汴兵势大,王公自知不能力敌。彼时东平王数万雄兵屯于城下,若明公来援,是汴军以逸待劳,兵家大忌呀。

    王公获悉梁将葛从周重伤,士气稍颓,便佯作顺服,以骄其心。引东平王移兵瀛州,则是疲兵之计。想汴兵自滑州而来,先战邢州,再战镇州,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且汴军往瀛州则需护佑粮道,必分其兵。彼时汴军不过三四万兵,若分兵,则兵力益蹙,若不分兵,则粮道不稳。届时,汴兵以疲弱之寡卒,当李帅雄武之胜兵,胜负之势易矣……

    “且住且住。”老黑自忖脸皮不薄,也实在听不下去。这老小子一顿操作猛如虎,都给郑老板气乐了,跳起来手指戳着周判官脑门,道,“照你这么说,爷爷还得谢谢王镕小儿委曲求全、用心良苦喽?”

    也实在为难咱老周了。可能是之前跟朱三哥谈判效果太好,一说和谈,王大帅就把他提溜出来,躲都躲不掉,这两日没给周判官愁死。本想把张泽这厮绑了挡刀,拿他脑袋献礼,又感觉分量肯定不够。而且,张泽那厮虽然可恶,真杀他下锅倒有些兔死狐悲之情。

    这世道,文人讨口饭吃都也容易不是。

    昨日借酒浇愁,与来访的张文礼多吃了两杯。这厮比较知兵,席间就讲起瀛州之战,说得头头是道。张文礼说,可惜了大好良机。周判官不解,问其缘由,这厮道,其实汴兵也就三四万,彼时留了万把人在镇州,若是王公与卢龙相约前后夹击,成德大军或者攻汴军营寨,或者袭汴兵粮道拖后腿,卢龙则在瀛州死顶,玩得好都能把朱三留下,何必赔钱又结怨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判官灵机一动,顿时酒醒大半,连夜加工了这套台词。又经字字斟酌,反复推敲,说得自己都信了,王大帅亦颇为认可。其实呢,信不信的先放一边,哪怕能博这些武夫一笑,他老周的这颗脑袋不就保住了么。就看卢龙兵这个配置,攻城器械不见一台,十有七八就为了敲钱来的,问题只是在于会不会多砍几颗脑袋做添头。

    见这老黑如此配合,周判官忙作态曰:“那那倒不用。只是李公过于心急,竟退了汴兵,若能遣使与王公相约,汴兵大败矣。”真是咬着牙将台词念完。

    李圣闻罢,仰天大笑,示意让老黑坐下,戟指周判官道:“哈哈,王镕小儿哪里收了你这么个活宝。休再胡说,讲,王帅打算出多少钱粮。”

    肯谈价就好嘛。周式精神一振,深鞠躬道:“李公。河朔三镇同气连枝,今河东、宣武争霸,正是彼此结好互助之时啊。”说着比出两根指头,道,“王公愿出钱二十万贯,以佐军资。”

    众将听了,皆深吸一口气,出手就二十万贯,真是壕阔啊。旁个可能还感触不深,老郑如今是当家知道柴米贵,暗自盘算,义武一岁征得百余万石粮折钱也未必有六十万贯,若是成德每年都能上供个二十万贯那可真好。

    李圣却笑道:“给全忠二十万,给我也二十万么?倒是一碗水端平了。”

    “不同不同。东平王那是二十万匹生绢,此次是二十万贯钱。”又补充一句,“足陌。”国朝初年,一匹绢有贵至三千文者,但如今掉价的厉害,一般也就数百文一匹。二十万贯钱,肯定是要比二十万匹绢贵些,而且此时王大帅肯定不会拿劣币自寻烦恼。至于足陌么,对应的就是短陌。有唐以来,钱荒伴随始终,大宗交易中就有以八百文作一贯用的做法,以部分缓解铜钱不足的窘况,谓之短陌。所谓足陌,当然就是一千文做一贯了。

    “我说,你记。”李圣是个办事利落的实在人,也懒得跟一个使者扯皮,食指连点,道,“一、钱四十万贯。可折粮、绢。一、军马一万。一、成德食卢龙盐。就这些,回去问王帅允否。”郑老板心中立刻盘算,大李子下手真黑啊,四十万贯快顶义武一年的收入了。又能卖盐。啧啧。不知这次能分润给他多少。

    周式唱个喏,一一记下。反正是王大帅出血,他只管转达,落地还钱都免了。赶紧走人要紧,这帮杀才也不比三哥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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