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甲兵已在一军汉带领下顶了上去。手法稍显稚嫩,但是气势很足,或三人一组配合着,大枪一阵乱捅。冲在最前的汴兵也有些疲累,竟就被这么一点点挤出去了。

    “那是何人?”李崇文语气略显兴奋道。

    秦光弼手搭凉棚看看清楚认旗,道:“是周知裕。”

    “哦,是那不给爷爷开门那厮么?”秦光弼当时不在幽州,这话不知该怎么接。李崇文又道,“现居何职?”秦光弼答:“做个副将,领一都兵。”大李子道:“传令。周知裕立升什将,所部人赐绢五十匹,军功另计。”

    今天五短跟张万进编在一阵。要说云中也是个出强兵的地方,平日看这厮也算可以,但周将军万万没想到,这货的阵上表现如此拉跨。五短是眼看前线要垮,都没想就带人顶上去了,一场剧烈运动下来也是心潮澎湃,忽闻阵后有人高呼:“健锐都御敌有功,周知裕立升什将,所部人赐绢五十匹,军功另计。”引得左右尽皆欢喜。军士们并非不能拼命,军士们是怕自己拼命没人看到,功劳被人忽略甚至被泯灭。李大帅洞明烛照,还有啥好说,拼命杀敌吧。

    经过这轮厮杀,汴兵也有些疲累,暂缓了攻势。

    张万进也不是不拼,是真没拼过。此时,他的披膊已不知去向,前方压力稍轻,顿觉从阴间爬了回来。边上一将道:“张头儿,这是将咱做替死鬼啦。”说话的是霍甲,当年云中的守门将,如今领着百多人。他们顶在一线没有表彰,周知裕这厮在后头反倒讨得彩头,心中岂能平衡。

    张万进却心知,自己没在俘兵占上风时动手定是被人看出来了。可是他绝不后悔,再来一次,还得这么干。左右看看死伤一地,弟兄们都面色晦暗。再这么打,怕不就要死光。跑?张万进看看重新在身后整理了队形的健锐都,槊尖、刀口的血渍都没干呢。

    还没想好怎样,对面的汴兵也重理了队形,甚至轮换了部分人手,眼看着又顶上来。回头望望,将台上丝毫没有变化。“头儿!”老弟兄潘九郎潘通双目望着张万进,只要一句话,他就打算跟着张头跑了。豹军讲究军容风纪,他再不能顶个鸡窝头乱晃,但是打到现在,也是盔歪甲斜,浑身浴血。

    张万进也想跑,但总算还有一丝理智。若手下有个数千人或者能闹,就这点兵,跑个屁,只有死战了。一咬牙,怒道:“富贵险中求!拼了!”抖一抖发酸的膀子,挡开前方的枪尖,觑准一敌,将槊锋猛扎,刺入对方胸膛。两尺有余的槊锋破甲而入,带出一蓬血水。

    也是张万进心有杂念,忽一枪从人群中斜里戳来,他慢了半拍已不及躲,脚跟绊在一物仰天就倒,偏巧躲过了这枪。却又一枪刺来,他双腿连蹬,奈何慌乱中脚跟吃不住劲,仅仅后退尺余。那枪头穿过裙甲,一股钻心疼痛从大腿根传来。那枪立刻回抽还要再札,幸得边上有人一把将他拉开,才没被槊锋将雀儿切了。

    一看,除了潘九郎还能有谁。

    顾不得痛,张万进一骨碌爬起,顺手一摸小鸟还在,攮球的汴兵!

    继续投入战团。

    燕兵的步阵是右翼前突,汴兵则是偏左的一阵前突,两边其实只有这么各自二三千人在打。经过试探,都发现对面的步军扎手,不论是李可汗,还是张存敬,都对于全军乱战都有些顾虑。结果,就是燕骑继续四处袭扰,而步军就只有一个小阵接战。

    郑守义在右翼指挥骑兵轮番骚扰了半天,始终密切关注着步军的战况,发现当面的汴兵轮转似乎出了点迟滞,暴露出一点缝隙。郑将军毫不迟疑,猛抓亲家,道:“老卢,你去冲一阵。”卢涵与他也算配合默契,养精蓄锐许久,正要走,又被拉住,嘱咐道:“有机会冲,没机会给爷爷撤回来,别干蠢事。”

    此时汴兵正端着大枪与卢龙军互相猛捅,张存敬见燕骑行动,忙令骑兵顶上。

    郑守义见了,亲领八百甲骑迎来,护翼卢涵冲锋。

    但见老黑一杆大枪飞舞,或扎或挑,如入无人之境。

    卢八从汴军侧翼缝隙突入,所过之处血雨纷纷,残肢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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