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

    魏州。

    贵乡城下,卢龙军营里是一片愁绪。

    之前,刘守文奉命率军南下,与汴兵在内黄附近对峙。三月十一日开始,李思安日日出营邀战,刘守文亦列队相迎。一万多汴兵,只有三千骑,却每每都用骑兵挑衅,皆为燕兵驱逐。

    单无敌等叫嚣着要给汴骑上上课,但刘守文谨慎持重,只让人将汴兵驱逐,见对方大阵行列严整,绝不许兵将突阵、追击。刘守文没见过葛从周的表演,但是他听说过汴将以万余步军杀败李克用二万余精骑,差点连独眼龙都给捉了。具体他不知汴兵是怎么干的,但他知道汴兵不好惹,而且,从当面汴兵严正以待的造型,也印证着他的判断。

    昨天,李思安再次逆战,刘守文依旧谨慎用兵,岂料单可及自恃勇力,居然不听将令,擅自率军冲突。李思安果然就抄了葛从周的作业,在步兵阵里挖坑。单可及兜头撞进去,下场可想而知,步了李落落的后尘。

    汴兵乘势押上,根本不惧卢龙铁蹄,反倒将卢龙骑兵阵脚逼溃。李思安亲自上马率军掩杀,好在刘霸、刘守文拼命,总算仗着人多腿长,顶住了汴骑反扑。是役,卢龙兵战损二千余,单可及阵殁。汴兵虽亦战损千余骑,却士气高涨,立刻移营北上,来到贵乡城下扎营,与卢龙军相对。

    同日,山东一条葛率八百骑自邢州赶到,进入贵乡。

    汴兵到达,魏人士气大涨。

    刘仁恭面对众将,尤其面对儿子,心中充满内疚。

    汴兵未至时,当走亦可走,不走。

    内黄对峙时,当走亦可走,不走。

    如今先败一阵,虽然死伤不算很多,可是折了单可及,不论是对刘仁恭,还是全军士气,都是不小的创伤。原本吵吵嚷嚷闹着要拳打魏博、脚踢汴军的,都老实了。问题是,汴兵抵达城下,此时当走却已难走了。

    汴兵虽然骑兵不多,但战力不俗。反倒是燕兵已经是再而衰了,士气有些低迷,战兵、辅兵、夫子小十万人,在这种情况下组织撤退,嘿。

    刘守文其实很想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哪怕受些损失,只要三四万战兵能退回去,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早晚还能翻盘。反正抢了不少,又占着义昌,不缺钱粮不缺人,还伤得起。当然,大刘也知道此时撤退损失毕竟巨大,弄不好,大几万辅兵、夫子都得玩完,他父子俩这回少不得挨骂了。

    要开这个口吗?

    刘守文还在纠结,刘仁恭已调整好了心情,猛吸几口气,道:“撤。”不可一错再错。大刘闻言长舒一口气,如果爸爸坚持不撤,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看向将军们,这次都很懂事,没屁话。闹得最欢的单无敌死了,还说啥。

    看大家达成了一致,刘仁恭也松一口气。

    在得知刘守文遇挫、单可及战死那一刻,刘仁恭总算是醒了。

    木瓜涧以来的一系列胜利,不光是单可及被冲昏了头脑,他刘仁恭何尝不是。跑来魏博搞事,为了帮李克用搅混水?独眼龙用他搅浑水么。他有这个实力么。退一步说,就算占了魏博几个城,他站得住么。

    飘了!飘了呀。

    有那么几天,连汴兵都不放在眼里。刘仁恭嘴上不说心里清楚,让刘守文去打,他是真觉得能赢,幻想着灭了汴兵或者魏博真能拿下了。但现实与理想终究不同。还好,只损了三千不到,主力还在。

    挨骂就挨骂吧,回去熬一熬,还是一条好汉。

    赵珽道:“大帅。撤是要撤。只是汴兵在侧,直接撤怕是不妥。”

    “赵公意思是?”

    “魏州其实也没怎么打。明日攻城,多用石炮少出人,如此攻打数日。少帅可以骑军遮断战场,让后军夜间撤退。如此数日,我军主力再走。汴兵也就这万把号人。我五万主力尚在,他待怎地。”

    对这个建议,刘仁恭点头认可。

    要撤和怎么撤,这确实是个问题。

    刘守文亦道:“赵公所言不差。我看,亦可以石炮击汴营。彼辈没有器械,打击一下汴兵气焰。”

    “有理。”

    “散了。稍后会有军令发下。”刘仁恭看事情说妥,就让众人散帐。

    赵珽等众将走完,出去转了一圈,还专门叮嘱卫兵把好风,这又进来,压着嗓子道:“刘帅,北边有多日无信传来了。”此前刘守文在外迎敌,对大营里的变故不甚了了,骤闻此言,道:“怎么,与幽州断了信使么?”赵珽轻声道:“不只是幽州,平州亦断了。”

    刘守文心中大恐,道:“几日了?”

    赵珽道:“卢龙最后一封是三月九日发出,幽州是三月十日。”

    刘守文道:“是营州有事么?”除了李正德,刘守文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赵珽摇头表示不知,刘仁恭亦如是。

    “可有封锁消息?”

    赵珽道:“嗯。但是否能有用,难说。”

    刘守文凝眉半晌,道:“此时虽然傍海道可行,但渝关有二郎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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