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谋是赚是赔?”

    刘守文想一想,道:“只怕是赔了。”

    “说说。”

    “曹公本来势大,吴军只能水战,陆上唯昭烈可与曹公一争。两家联盟,方能求存。因荆州一事,刘、孙反目,后战于夷陵,仲谋虽胜,但昭烈精锐丧尽,曹公再不可制矣。从此,刘、孙两家之败亡已成定局。若彼时吴军出淮泗,取徐州,虽不能混一宇内,倘曹公不支,则或可与昭烈成东西两朝。又或者刘得关中,孙得江北,与曹公三家划河而治,势均力敌。得淮上精兵,孙仲谋至少还有一争之力,总比坐困等死强。”

    听了儿子此言,刘仁恭面露喜色,手指沾水,在案几上画了三个圆圈,道,“你也知河东势衰。有句话叫做三足鼎立。今朱三已并数镇,河东也有河中,自匡筹以来,我卢龙蹉跎数载,元气未复。宣武、河东正在昭义拉锯,我打义武,晋王不救便失道义,救,拿什么救?若河东当真丢了昭义,成德又会怎样?”

    “恐怕也会倒向宣武。”

    “是喽。若魏博、成德都跟着宣武,我家便占了义武又有何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打魏博,哪怕拿不下来,掳掠一番也不亏,既能壮大我镇,又能分汴兵之势,一石二鸟。当今天下,朱三便是曹魏,我卢龙可不就是那孙吴么。竖子无识,我岂能重蹈覆辙,复使后人笑我。”

    说到激动处,刘仁恭跳下榻来,踱了数步,手指东北柳城方向,道,“竖子道我贪图魏博丁口财帛?笑话。我不知魏博难打?只是我已与河东为敌,才与宣武亲厚,不可明与之结仇。打魏博,实为分宣武兵势,以免河东败亡过速。至于能抢得几城倒在其次。当然这个分寸不好拿捏,为父还要细思。”

    “大人心意,孩儿知了。”这是既要把东平王卖了,还得让他给咱刘家数钱,真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呀。爸爸高!就不怕把舌头割了?

    看儿子似乎意犹未尽,刘大帅今日谈兴正浓,便道:“我儿。”

    “大人。”

    “正好今日得便。”刘仁恭高呼一声,使人来布了酒肉,仍只留父子二人,边吃边谈,道,“为父已五十有余,早晚这位子要传给你手。二郎自恃勇力,有些机敏,然而性子跳脱,我怕他做出蠢事。我刘家兴衰还要看你。”

    虽然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老爹的心意,但说得这么明白还是头一次。刘守文有些惶恐,也有些……正要说点什么,被刘仁恭阻住。“我问你,史迁你也读过,你说说,那数十万言中,哪句话最紧要?”

    刘守文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哈哈哈哈!有此一言,我没看错了你。”刘仁恭目露精光,道,“有些腐儒妄谈义利之有别,十分误人子弟。你这性子,我最怕你受其蛊惑,走错了路。今日你能说出此言,为父非常欢喜。”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人,谁不逐利?无利何以养家?无利何以繁衍?所以,利之所在,即人心之所向。一人之利是利,为一人之利而害众人之利,自然是人人喊打。倘若能为众人谋利,那便是与众人同利。如此,谁不爱你?这就是‘深明大义’了。”

    刘守文还是头次听说,“深明大义”可以这么解,但想想又很有道理。便道:“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何谓同欲?利同则欲同?”

    “善哉!”刘大帅很满意儿子的反应,道,“正是如此。众人之利,便是义。做大帅,千万要明白这个义在哪里。那你说,卢龙之义是甚?”

    其实这些年工作干下来,刘守文是有些感触的。不过被爸爸骤然一问,虽有些似是而非的想法,却又完全抓不住重点。刘仁恭让他思索了片刻,干脆自己说了,道:“下面所说,出于我口,入于你耳,再莫与旁人说知。”

    刘守文躬身道:“请大人赐教。”

    “我问你,何为利之源?”

    “田土。”

    “对喽。天下万般利,无不仰赖于田土。所以大同说,要耕者有其田嘛。有田,就有利。众人有田,就是众人有利,众人有利,便是义,便是大义。所以,卢龙人占卢龙田,这便是卢龙之大利,大义。”刘仁恭越说越兴奋,“这有一二岁,我日日苦思冥想,为何有些节帅坐得安稳,有些便死于非命。”不想不行啊,卢龙这个节度使太他妈危险了。“近来总算有所心得。自李怀仙以来,卢龙就是武夫有地。为甚嘞?安史打了数载,只有武夫活下来。如今镇内也多是这些武夫子嗣。你去看看,凡有田土之家,有几户无人从军。你再看各军,有几个家里无田土。以田土传子孙,便是这些武夫之大利,也就是我卢龙之大义。与此相悖者,便是不仁不义。”

    刘守文也感觉混乱的头脑立时清明起来,道:“此所以国朝行均田。均田便是均利。均田一旦败坏,天下便要大乱。因为上下不同利了。”高兴了不片刻,刘大郎又叹口气,道,“李正德在营州垦田分田,便是要上下同利同欲吧。”

    “正是。咳,不瞒我儿,我也是看他如此做为,受了启发。”刘大帅道,“国朝均田,承袭于前隋,前隋,则承自西魏。时东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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