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打赫连铎,李尽忠大意被火烧连营,李克用舞刀要劈,盖寓等前赴后继上来阻拦,有如云泥之别。这回倒好,为了避免李大搅局,老流氓们干脆都不让他到场。

    行刑那日,连李存贤部和豹子都全不让去。理由很充分,李存孝的旧部都在这里,怕出事,要好生看管。李存贤怎么搞不知道,豹子都肯定没人闹事。昭义军跟李存孝时间不长,有了新主家过得不错,没必要发疯。只那数百骑军与李存孝相厚,但毕竟人少,又被打散了编制,数月下来也熔炼得没了脾气。难过者肯定有,为安抚士卒,李大破费又杀了一批羊。

    羊,何其辜也。

    很快,传言李郡王病了,深居不出。经李存贤证实,确有其事。

    转眼暑去秋来,九九重阳这日,陇西郡王或许心情好转,邀众将饮宴,也差人来叫了李崇文、郑守义过去。

    晋阳实有三城。汾水之西有西城,乃西晋刘琨所筑,也称府城,太原府、晋阳县皆在此办公,城内有宫城、仓城。汾水东有北齐所筑之东城,太原县在此。本朝武后时,又在东、西城之间作中城,横跨汾水连接两岸。晋阳三城,周围四十二里,是天下少有的雄城。作为北京,晋阳宫城是东魏、前隋奠基,本朝多有增广。李克用据有河东后,亦多加维护、修缮,以为起居办公之所。

    李、郑交卸了武器,进得宫城。

    经过宽檐广厦,踩过重重石阶,引路的宫人与一殿前护卫说明情况,领着二人入内。又见垂幔条条,香烟袅袅。此时红日已经垂落,宫中华灯初上,与彩霞相映,愈显唐宫恢弘之气,犹如仙境。

    将至大殿,便传来琴瑟歌舞之声,夹杂着汉子们的粗豪笑音。近了,便见殿中摆满矮几,酒宴业已过半。宫人为他二人在偏远处安排了座位,远处,主位是几个老货围着李克用说笑同饮,气氛热烈,只因距离遥远,听不清说的什么。殿中众将,他哥俩只与李存贤相熟,也相距不近难以勾搭,近处的各有伙伴扎堆,无人来寻他二人说话。

    桌上酒是葡萄酿,用银壶盛了,饮器是剔透的琉璃杯。菜肴有蒸制的糕点、甜品开胃,素菜有蒸煮的秋葵、芹等青绿,荤有煮羊排、烤羊腿等。二哥将个瓷碗盛了葡萄酿,与李大碰了两碗开胃,把起羊排慢慢咀嚼,目光在厅内游荡。

    甚觉无聊。

    没吃两口,李克用似乎想起了什么,向身边宫人询问数语,目光便向这边看来。片刻,便一个宫人小碎步跑近,道:“二位,大王有请。随我来。”

    李、郑二人忙放下酒肉,用桌上锦帕擦净手脸,来在李克用当前,拜见了带头大哥。郑屠子看看场面有点不对,独眼龙面前摆了一把骰子,盖寓、程怀信、薛志勤等等一群老货围坐,李存璋、李存信、李存贤、李嗣源等一众干儿子跪了满地,这是什么局面?不等郑二想明白,边上李存贤道:“父王。孩儿别无所求,但觉他二人品行忠厚,才能卓绝,荐于父王,请收为义儿。”二哥听了,感觉脑仁儿要炸,李存贤要搞什么?爷爷来吃顿酒,怎么就得认个爸爸。

    李克用显然很是心动,笑眯眯等着二人磕头,尤其一只独眼将二哥看了又看。却听边上盖寓不阴不阳地就要说话:“呦……

    二哥还没回过味儿,便被边上李崇文拉着跪下,为一手摁着脑袋,“咚咚咚”磕了及个响头,脑瓜子嗡嗡乱响。便听李崇文道:“拜见父王。”竟直接叫了爹。

    见二人下拜,喜提二子的李鸦儿笑道:“善哉。赐酒。”

    盖寓却忽然不阴不阳地说:“郑将军怎么……

    此时二哥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局面,别管许多,挺过这关再说吧。接了酒杯嘿嘿傻笑道:“俺何德何能,入得父王青眼。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心曰,奶奶地,这酒吃得真是。

    这黑厮扮起憨来,那是别具风情,话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却逗得李克用欢喜,也陪了一盏。点点李崇文,道:“你便叫李存文罢。”再点郑二,道,“你便叫李存义。”新鲜出炉的李存文、李存义兄弟齐齐拜谢:“谢父王赐名。”二哥心说,好么,爷爷这就改了姓李,李大倒好,都不用改姓。李存贤,爷爷真是谢谢你的一片好意。

    确实是好意,在河东,不拜个干爹,想出头门都没有。

    独眼龙明显吃酒高兴,再认了两个新儿子,兴致高昂地端着酒碗傻乐,边上康君立凑趣道,“殿下,何妨再赐下军名。”提议正搔到他的痒处,捏着琉璃盏,李克用随口道:“便叫豹骑军吧。”李崇文,不,李存文一把扯着二哥又把头磕,将老黑的脑袋不要命般往地上猛砸,“咚咚咚”地十分脆声。

    “谢父王赐名。”

    二哥脑瓜子磕得嗡嗡乱叫,后悔这酒吃得太亏。

    李克用把个独眼在两个儿子身上瞧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忽然掩面恸哭。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边上内宦忙递来手巾,却被一把丢开。一众干儿子和文武大臣们反应过来,忙出声劝慰。岂料不劝还好,越劝李哥哭得越凶,末了哽咽叫了一声:“孝儿啊。”原来是想起李存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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