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妮儿此时说话的神态,有些像刚救回来时的代晓初,既落寞又不甘,还带些愤然:“人们常说,嫁人是重新投胎的机会;

    我娘也这么跟我说,她说,她要把我多留几年,给我找个好人家,让我能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不信,因为这话是在把我三妹卖掉的第三天说的;

    卖掉我三妹当天,我娘哭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去干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天吃饭时,我二妹习惯性地摆了九双筷子,我娘却很自然地盛了八碗粥,好像家里从来没有过三妹似的;

    第三天她就高高兴兴的,还称了一斤猪肉回来,说孝敬爷奶,也让我弟打打牙祭;

    晚上时跟我说不着急让我嫁人,结果转过头她回屋跟我爹商量着给我弟说亲的事儿,说如今有钱了,要相看个好的;

    说让我弟早点生孩子延续香火,反正地里活儿有大妮儿……

    我娘留我,是让我给家里多干几年活,因为舍不得儿子下田;

    她说等我弟的孩子断奶后再把我嫁出去,那时候正好又能赚笔彩礼,好给他们孙儿攒念书的钱;

    那些天我和二妹、四妹天天都睡不着觉,核计着赎回三妹的事;

    我娘和我爹就憧憬着我和妹妹们在他们孙子多大时出嫁赚彩礼,恨不得我们的彩礼能一直供他们孙子考上秀才。”

    骆毅无语。

    就吴家那儿子,吴永福,就是个寄生虫,白眼狼,害死真正的吴三妮儿,还要拖累其他姐姐妹妹!

    这吴家也是,多会制定家庭经济发展计划啊!

    生女儿一点都不白生,不但让儿子喝女儿的血,还要孙子接茬喝。

    “那你一直都没嫁人?就一直替你弟和弟媳干活?”骆毅问。

    吴大妮儿不知是解恨、还是自嘲,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阴恻恻的:“没,我没嫁人,我弟也没娶上媳妇!”

    骆毅:“为什么?”

    吴大妮儿:“你信不信一句话:不是正道儿来的钱守不住?”

    骆毅点头:“嗯,我小哥教过我,‘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一样的意思,先贤的书里就写过。”

    “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不是李蔚珏教的,是李蔚珏上学不在家时,骆毅拿他的《大学》自学的。

    此时说出来,是怕吴大妮儿认出自己。

    骆毅起先看清吴大妮儿的面容时就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一是因为吴大妮儿青春期阶段变化大,脸变长了,二则是吴大妮儿太瘦,瘦得脱了相。

    再加上脖子上的伤疤,还有长期在苦难生活中形成的愁苦气质,以及骆毅与她交往也没几天,确实不太认得出来,

    但她怕吴大妮儿能认出自己,毕竟吴大妮儿与吴三妮儿可是亲姐妹。

    “你真聪明,也真有福气,你哥哥会教你读书,”吴大妮儿满眼的羡慕:“我三妹和你一样聪明;

    她要是有机会读书,一定也能像你一样说文绉绉的话;

    我娘说她笨,其实要我说,我三妹是我家最聪明的人,她只是不想说话,因为她看透了爹娘、爷奶的嘴脸;

    可惜我家没有好兄弟,别说我家没钱读书,就算有钱,我那兄弟也会拿去买肉吃;

    自打我爹娘把三妹卖掉得了二十两银子,我那兄弟就顿顿闹着要吃肉;

    还是那句话,不是正道儿来的钱守不住,不但我弟闹着要吃肉,我爷又染了风寒要吃药,接着我爹锄地刨断了脚背骨,都是花钱的事;

    紧接着希梁国犯边,官府征丁夫运粮支援戍边军队,每户都要出一个丁夫,或者交十两银子代替也行;

    我家男丁少,我弟年龄不够,就算够,我爹娘也舍不得让他去,我爷年岁又超了,就只能我爹去;

    可偏偏我爹脚背骨断了不能走路,最后只能交了十两银子以银代役;

    看病、吃药,再加上这笔十两的银子花出去,卖我三妹得的钱就少了一大半;

    当时家里还剩下七两多银子,按说我家从来也没那么多银子,怎么也够花了;

    可你想不到人心有多贪,我娘拿过二十两银子后就过不得只有七两银子的日子,说给我弟相看的姑娘家彩礼怎么也得给十两;

    连我奶都说,我弟年纪还小,可以晚两年再说亲,但我娘怕晚两年连这七两银子都没有了,坚决不同意;

    就这时候,官府又下令悬赏‘奇物’,凡是得到奇花异草、珍禽瑞兽者,上交官府必有重赏;

    尤其是珍禽瑞兽,最高赏金据说可达千两白银,还给免两年赋税;

    这令一出,几乎家家都上山找宝,我娘也跟着心活了,非要上山,说哪怕找棵没人见过的花草,不也能当奇花异草换赏银么;

    我爷奶竟也同意,说反正我爹伤着,只靠我一人儿去地里干活也交不上粮税;

    这一说,我弟最高兴,嚷嚷着要上山玩儿;

    因为进山有危险,既不安全又耽误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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