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茶水,稳妥交待事宜:

    “三水,寻几个靠得住的伙计,有事没事晃悠着,就当在杨猛的宅子外头盯梢,免得这老货被猪油蒙了心。

    另外,把白记鱼档登记在册,再将外城的宅子房契过给阿七。

    有产有业,那就不是贱户了,可以改个‘商户’。”

    梁老头不愧是老江湖,一桩桩一件件想得很周全。

    有房有地,是农户,有产有业,便是商户。

    本身有过人的艺业,比如打铁锻兵,立宅造船,甚至投军入伍。

    只要三代传家,都可列为匠户。

    “好嘞,爹,鱼栏那边打点过了,阿七本就是家道中落,这才当了打渔人。

    他签的不是卖身契,并非奴户,只是失去田地,操持贱业的贱户。

    再改换回来,很简单。”

    梁三水语气轻松。

    脱去贱户之身,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何为贱户?

    即操持贱业者!

    除了做皮肉生意的娼妓窑姐儿,还有吹拉弹唱的卖艺乐师,被发配流放的罪囚堕民……诸如此类。

    依照龙庭的规定,他们永世不得离开本地,也没有进城的资格,无法购置土地产业。

    甚至连通婚都受限制,可谓处处都被拿捏。

    打渔人稍微好些,起码还能改换户口。

    像罪囚堕民,犯官之后,乐师娼妓。

    连这等机会都没有。

    所以,县上闲汉最狠的赌咒,莫过于“生儿子当贱户,男的世代为奴,女的世代为娼”。

    “小子谢过梁伯。”

    白启双手抱拳,郑重拱手,旁边的阿弟白明也有样学样。

    这便是他为何连送几次宝鱼,主动跟梁家父子攀交情的原因之一。

    出身低微的渔民贱户,实际上寸步难行很不好做事。

    别看梁三水刚才说得很轻巧,可若换成自个儿绝对困难重重。

    没有东市铺子的同意,鱼档怎么办的起来?

    而且贱户不能购置土地产业,要买内城、外城的宅子,必须找“牙行”担保。

    最后再到换册改户这一步,还得疏通鱼栏的上下关系。

    否则拖个三年五载,推脱说贱户名册丢失不见,需要重新再登记,来回跑个几次,白白折腾浪费精力……这些都有实例。

    “身份,就像穿的衣裳。

    短打灯笼裤的打渔人,走到哪里都很难得到尊重。

    着长衫布袍,才算有出头机会。”

    白启心想道。

    贱户之名,是实在的枷锁,牢牢加在身上。

    如今挣脱顿开,便能落个轻松。

    犹记得,上辈子他时常看传记。

    里头讲述大佬如何白手起家,博出大好前程。

    其中大多都将自我奋斗、自律刻苦的部分大书特书。

    却有意忽略带过出身家世,以及重中之重的贵人扶持。

    可若无后面两者,所谓大佬亦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卒子罢了。

    纵有蚌珠被泥沙掩覆,始终无人识得擦拭干净。

    照样也要永世沉在淤泥当中!

    “客气什么,老夫视你为子侄,给你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理所应当。

    况且,三水这个管事空缺,还有你九成的功劳,你当得起!”

    梁老实是爽利的果决性子,不喜欢拖泥带水:

    “快去快回,明日一早,老夫带你进内城,瞧一瞧黑河县的武行风光。”

章节目录

独掌道纪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白特慢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特慢啊并收藏独掌道纪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