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宫中。

    御书房。

    皇上看完刑部尚书递上的口供,整张脸阴云密布,怒不可遏,甚至比得知琉倭大军突袭大沽港还要难看。

    “你是存的什么心思,竟然拿了这样一份口供到朕面前?”

    咬牙切齿,一阵沉默之后,皇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刑部尚书来的路上就揣测了皇上的反应。

    此时跪在地上,低垂的眼睛闭了闭,吸了口气,抱拳,“陛下,供词上所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杜二说的,臣岂敢篡改。”

    啪!

    皇上怒拍桌案。

    “你是如何让杜二招供的?按照你这口供里的供词,普元寺的方丈是琉倭细作的头子,这杜二身为京都地头蛇,那也该是琉倭细作里的头目人物了,你今日才将其抓获,这审讯也不过才一个多时辰,他就招供了?琉倭人这么没有骨气?”

    刑部尚书让皇上这话问的想哭。

    国难当头啊。

    国难当头!

    当头!

    你问我琉倭人真的这么没有骨气?

    但凡眼前这个人不是皇上,哪怕是个皇子呢,他都要掏出怀里揣着的那副拶刑刑具去敲对方脑壳了。

    娘的。

    皇上这么问,他就绝不可能把徐西宁诱供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

    傅珩已经被抓了。

    如果把徐西宁诱供的话说了,那皇上又要如何想。

    “杜二就是没有经住刑部的酷刑。”刑部尚书一口咬定,“琉倭人是不是有骨气,都不妨碍他们已经攻到大沽港了,臣进宫的路上,京都的百姓一片混乱,京卫营的人京兆尹的人甚至长公主府上太子殿下府上的人,都在维护京都秩序。

    但效果甚微,可见琉倭细作已经开始动手,从我们内部开始引导骚动了。

    陛下,再不抓,只怕到时候里应外合,我们西山大营的也挡不住琉倭大军。”

    “放屁!”皇上在愤怒里一双眼睛几乎喷火,“你让朕抓谁?抓普元寺的方丈?抓澄明?抓大理寺少卿的妾室和他的孩子?你怎么不说朕也是琉倭细作。”

    刑部尚书张了张嘴。

    只觉得嗓子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杜二说,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致力于一件事,那就是肃清朝堂。

    将朝中有能力的,全部驱赶弄死弄走,只留下酒囊饭袋。

    他也是留下的,他也算是个酒囊饭袋吧,可他这个酒囊饭袋都能分得清是非黑白,皇上怎么就……

    刑部尚书跪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心头一片悲哀。

    皇上怒火喷发将那供词砸给刑部尚书,“这上面的,朕一个字都不信,国难当头,你心存歹意,想要分崩瓦解人心?真是胆大包天,来人!”

    皇上一声令下。

    外面进来两个内侍。

    皇上厉声吩咐,“将他官袍褪去,杖责五十,押入大理寺审讯,朕倒要看看这京都的细作究竟是何面目!”

    刑部尚书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一句。

    抬头。

    满眼的绝望看向皇上。

    不是为自己绝望,而是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绝望。

    他缓缓抬手,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摘掉。

    依稀看到当日那少年,意气风发,站在金銮殿上等待殿试。

    依稀看到当日那青年,豪情万丈,站在刑部的衙门里,第一次断案。

    他也曾一腔抱负要做一个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的好官。

    不办一桩冤假错案,还所有人一个天理昭昭。

    怎么到头来,这天理昭昭却越来越远。

    远到他眼前一片模糊……

    哦,是哭了。

    刑部尚书泪流满面将那乌纱帽放到旁边地上,正要起身。

    外面忽然奔进来一个小内侍,急促的回禀,“陛下,大沽港传来急报。”

    皇上忙道:“传!”

    西山大营的一个副将急匆匆大步进来,单膝一跪,抱拳就道:“陛下,大沽港守卫徐虎等一干人拼死将敌船拦在码头,一直拖延到高副将军带着轻骑队抵达。

    高副将军和和副指挥使率轻骑队重创琉倭大军。

    琉倭人退回海上,请求谈判。”

    刑部尚书顿时朝皇上看去。

    皇上原本阴沉的面孔上,一下露出笑意,他连拍几下桌子,“好,好,朕就知道,朕的西山大营好样的!琉倭贼子,不自量力,要让他们好好尝尝恶果。

    去传令,可以谈判。”

    刑部尚书顿时心头狠狠一颤,忙磕头道:“陛下不可啊,琉倭人大举进攻,里应外合,蓄谋这么多年,岂能是一次重创就要谈判的。

    他们明显是不想在西山大营手里吃亏损耗,想要拖延时间寻找战机。

    该一鼓作气打到他们不敢来犯为止。

    切不可谈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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