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与张温一路缓行,一直走到汴水之畔,两人才停下来。

    整个过程中,张恒一句话都没说,目光却在不停闪动着。

    伯父张温身为汉室老臣,虽然风评略有瑕疵,但朝廷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且性情刚烈,也不知会不会同意自己的计划。

    毕竟,四百载国祚下来,天子的神圣性早已深入人心,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难免心存顾虑。

    见侄儿一路都没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张温却是爽朗一笑。

    “子毅,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难处不妨直言。”

    张温是传统的汉代士族,心中最在乎的只有两样东西,一者是朝廷大事,二者便是家族兴衰。

    纵观南阳张氏百年以来,只有自己和弟弟张敞出任过朝廷高官。时至今日,家族隐隐有后继无人的征兆。好不容易出了张恒这么一个希望,张温自然看重得紧。

    可以说,如今在张温心中,族侄张恒就是整个张氏的希望,比他儿子还要重要。

    张恒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伯父可还记得,咱们在颍川时,侄儿曾经说过,想要成就大业,单靠精兵强将是没用的,终究得有一块自己的地盘。”

    “不错。”张温闻言点了点头,“兵强马壮不过一时之盛而已,倘若不知积蓄底蕴,与空中楼阁无异。”

    张恒笑道:“如今玄德公麾下尚有数万精兵,征战是够了,但却无处存身,侄儿正是为此事为难。”

    闻言,张温捋须大笑,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老夫明白了!

    此番征讨董贼,刘玄德居功至伟,却终究未能除恶务尽,朝廷天子仍旧在董贼掌控之中。即便立功,也无从封赏,没能落得一块安身立命之所。子毅,老夫说得可对?”

    张恒拱手笑道:“伯父高见,但不知如何破局?”

    “哈哈哈,贤侄勿虑,此事易尔!”

    张温仰天笑道,随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董贼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窃居高位,胁迫天子。如此祸国巨贼,咱们又何须看他的脸色行事。稍时入城之后,老夫便上表为刘玄德请功,最少也能讨来一郡之地。”

    张恒这才露出了笑容。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省时省力!

    身为朝廷三公,严格来说,张温是可以代行皇权,征辟举荐朝廷重臣的。

    至于董卓答不答应……他算个什么东西!

    实在不行,便让张温牵头,请刘备在荥阳城外祭祀天地,告慰天子,如此也就算有了依据。

    汉代的皇权本就不是皇帝一人所有,尚书台和三公各有归属。不然当年霍去病北征匈奴时,有如何敢在塞外之地封禅祭天,因为这本身就是合法行为。

    你皇帝不是号称天子嘛,那我就先祭拜上苍。至于上苍会不会把消息告诉你这个儿子,可就是你们自家人的事情了,我们这些凡人管不着。

    不过,张恒还是想做得更完美一些。

    想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绢帛,递到张温面前。

    “这是何物?”

    张温略带疑惑地打开,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变了脸色。

    “子毅,这是……”

    张恒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矫诏。”

    这卷绢帛,赫然便是当初张恒在颍川客居时写下的诏令。里面的内容也只有一条——任命刘备为徐州牧!

    思来想去,张恒还是把根据地定在了徐州。

    “子毅,你胆子也太大了。身为人臣,怎能行矫诏之事!再者,你哪来的朝廷印绶?”

    张温满脸苦笑道,声音虽然有些急切,却并无一丝愤怒。

    “伯父明鉴,区区印绶而已,寻一匠人便能打造。”

    闻言,张温忍不住瞪了张恒一眼。

    这是印绶的事儿吗?

    这分明是矫诏的事好吧!

    “至于矫诏……”张恒缓缓向张温一拱手道,“侄儿以为,这并非矫诏,只是代行天意而已。天子如今为董贼掌控,诏令压根出不了宫门,正需要玄德公这等汉室忠良站出来讨贼报国。倘若天子知道玄德公的功劳,也必会慨然封赏,伯父又何必拘泥于世俗眼光。”

    张恒这番话自然是十足的歪理邪说,但张温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事急从权,张恒如此做,倒也无可厚非。

    不扩大势力,拿什么干死董卓?

    望着手中的矫诏,张温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瞪大了眼睛。

    自己这个族侄,趁两军交战之际赶赴雒阳,真的只是为了救自己脱身?

    看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今日让自己在城门前驻足的举动,恐怕是早有预谋。

    张恒若一直在荥阳战场,矫诏也不会有人信。但只要去雒阳走一遭,将伯父张温带出来,张温再谎称自己受天子密诏,册封刘备为徐州牧,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就算有人质疑,也找不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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