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才被永顺帝任命为驻守江南的守将,带兵抵达南允城外已有一段时日。

    实际上元才至今都不曾踏入南允半步。

    最直接的原因是南浔商会的阻拦。

    南浔商会在江南一带势力颇大,不光是跟江南总督等地方官来往颇深,连带着跟京都中的重臣也有牵扯。

    元才本身并无倚仗,能走到如今的地位靠的是识趣和不站队,但同样也意味着他的势单力薄人微言轻。

    京都和江南大小官员联手施加的压力,导致大军被以会影响商运的名义挡在城外。

    在外人看来被重兵把守的地方,压根就全无防守应战之姿。

    元才心知在滁州的徐璈,以及岭南叛军的棘手程度。

    哪怕是处处受阻,心里也分毫不敢大意,全程严束兵马严阵以待,生怕固守南允会成为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战。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元才想过自己战死沙场的惨状,想过自己守城失败留下千古骂名的身后事。

    却怎么也没想到,被视作双方交锋之地的地方会突临水患。

    在大雨不断的这些日子,元才的心里就一直涌动着不安。

    此时不祥的预感即将变为现实,瞬间洗刷遍体的只剩下了不可言说的彻骨冰寒。

    洪水冰冷无情,众生都是草芥。

    一旦水势真的暴涨到了彻底失控的那一步,那……

    元才死死地掐着掌心,铁青着脸咬牙说:“应对可能出现的水患,水运司及其江南总督府可有了对策?”

    下属苦着脸说:“将军,水运司的钱庵以围剿水匪的名义早已带队离开了南允,至于江南总督府那边……”

    “总督府那边倒是先后下了数条命令,其余各处的官员也都在听令行事。”

    “听说各处都在积极应对可能突发的洪水,转移百姓筹集药物御寒衣物,看着倒像是准备充分了。”

    元才闻声微微怔住:“你是说,这些命令都是江南总督下的?”

    “是。”

    下属不知江南总督是个什么货色,言语间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叹服:“要不怎么说父母官呢?”

    “据咱们打探到的消息,如今的江南一带各处都在城内开凿水渠助力排出积水,紧邻河边的渡口码头也都在堆沙堵洪。沿着河岸而居的人都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城内的富商也都主动大开门户,全力协助抗洪之险。”

    这万众一心的场景不管是谁见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当地官员治理有方。

    洪灾是残酷,可只要应对有策,那还是有可与天争命的一线之机。

    原本神色凝重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呼了一口气,元才眉心间拧出的结却无声加重。

    他印象中的江南总督不是这样的人。

    江南一带的官员他多少都打过交道,十个之中有八个是钱庵那种货色,剩下的两个也全都是阿谀奉承的鼠辈,连皮带骨全是软的。

    而且……

    这些人打心眼里也不会在乎蝼蚁的死活。

    这行事风格不太对劲儿。

    元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本该在南允主持大局的钱庵跑了,南浔商会的桂家和范家,却留在了在南允组织百姓全力御洪?”

    “是。”

    “我还打探到……”

    “带领这两位留在南允的人是谁?”

    元才抓住重点,沉沉地说:“三又商行?”

    被问到话的人愣了下,意外道:“将军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

    元才苦笑一声,扶额说:“只是我想遍了可能在此时站出来的人,除了那位,好像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元才向后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几年前西北饥荒大难,听说当时的陈将军举步维艰,多亏得了贵人相助才得以脱困。”

    “事后我打听过细节,故而初到南允的时候,得知这边也有个三又商行,还着实是惊了一下。”

    他起过侥幸的心思,猜想两个商行或许不是同一个主子。

    可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只会是同一人。

    而三又商行的背后,站着的可是那个人。

    元才眼中迅速掠过一抹难言的荒谬,自嘲道:“到底还是输了……”

    双方尚未对阵厮杀,理应胜负未定。

    可倘若他的猜想不错,那从出发的格局上来论,这一战他输得一败涂地。

    营帐内或站或坐的人没领会到元才话中的未尽之意,元才也没多说。

    元才飞快整理好自己的纷乱的情绪,直接道:“天灾大难非人所愿,此时大军内部绝不可再出任何差错。”

    “传我军令,严束号下不可生出半点事端,另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咱们现有的粮草数量,时刻关注渡口洪水的变化,如有不对,咱们必须有所对策。”

    一个深知元才脾性的人顿了顿,迟疑地说:“将军的意思是,咱们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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