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微微一笑,道:“许大人怀疑这是景帝和庆聿恭的计谋,那景国太子之死如何解释?难道景帝为了诱使我朝上钩,不惜用培养二十年的太子作为代价?他应该不是这般疯狂的人物。”

    许佐耐心地说道:“公爷,景国太子暴亡必有蹊跷,但这和庆聿恭有何关系?如果景帝发现了确凿的证据,怎会轻飘飘地处置?正常情况下,庆聿恭绝对逃不过凌迟之刑。倘若景帝只是怀疑庆聿恭,就不会草率地将他囚于王府,必然会让人暗中探查,直到弄清楚此案的真相再做决断。”

    陆沉心里对这番推断很是佩服。

    这位中年文官不愧做过多年的御史中丞,虽然不像刑部官员那样时常经手各种案子,却因为坚持言之有物的准则,具备很不错的逻辑思维能力。

    但他依旧犹豫不决地说道:“这也只是你的推断而已,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难以言表,或许景帝是一时震怒而失去冷静。”

    “公爷。”

    许佐稍稍加重语气,正色道:“在下官看来,这分明就是景帝设下的陷阱!敌国太子之死固然古怪,但是下官觉得以景帝十余年来展现的心志和手腕,他必定可以强压悲痛,利用此事为景国谋取最大的利益,那便是引诱我朝边军北上,以天罗地网重创我军!”

    见陆沉仍然迟疑,许佐眉峰竖起,怒道:“下官知道公爷极擅兵法,然则此事不只是战场上的争锋,更是波诡云谲的人心较量。公爷年少显贵,短短几年平步青云,对领兵作战拥有绝对的自信,下官对此可以理解。然而公爷不能因为功勋在望,便将大齐儿郎带入险境。”

    陆沉皱眉道:“许大人这话有些过了。”

    许佐长身而起,直白地说道:“公爷,骄傲自负乃是兵家大忌,贪功冒进更是自寻死路,难道你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吗?”

    陆沉抬头望着他,镇定地说道:“即便我贪功冒进,这又与你何干?”

    许佐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说道:“公爷曾经说过,下官无权置喙军务,然而下官身为定州刺史,亦是大齐的臣子,更是定州百万子民的父母官。倘若公爷领兵涉险,边防一朝虚设,谁来保护这些久经磨难的定州百姓?下官不愿与公爷为敌,只是关系到边疆安稳百姓生死,下官便不能坐视不管!”

    一阵沉默。

    陆沉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许佐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许大人,先坐吧,何必喷我一脸口水。”

    陆沉放缓语气,淡然道:“此事的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许佐迟疑地坐了回去。

    陆沉转头看向守在门外的秦子龙,抬高语调道:“去将今日军议的记录取来。”

    “遵令。”

    秦子龙立刻离去,不多时便小跑回来,手中握着一份卷宗,然后在陆沉的示意下将卷宗交到许佐手上。

    虽然方才还说自己无权置喙军务,此刻许佐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翻开卷宗看了起来。

    他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其中最关键的部分。

    这位连当朝宰相都照样弹劾的中年文官将卷宗交还给秦子龙,随即起身对着陆沉深深一揖,诚挚地说道:“下官一时情急,误会了公爷,还请公爷恕罪。”

    陆沉连忙扶住他的双臂,从容道:“许大人,我不一定能做到唾面自干,但至少分得清公私二字。”

    许佐面带愧色,叹道:“终究是下官思虑不周,有些担心……”

    见他欲言又止,陆沉便笑道:“担心我年少气盛,看见战功就两眼放光?”

    许佐愧然点头。

    陆沉心中百感交集,或许许佐不能成为他的同路人,至少不会是那种一根筋的愚忠之人。

    如此便已足够。

    许佐想起陆沉方才那句话,主动问道:“公爷是觉得陛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坚持要让边军仓促北伐?”

    “是。”

    陆沉微微颔首,坦然道:“许大人理应知道,陛下的性子有些急,而且他很想证明先帝的选择没有错,最有力的证据便是边军能够更进一步。北伐若能再度取得进展,陛下的威望自然可以更上一层楼。”

    许佐并未否认陆沉的判断。

    陆沉继续说道:“如果陛下坚持北伐,我身为定州大都督岂能抗旨?这一年多来京中时常有流言,说我骄狂自大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要是我不接旨意,还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子,拥兵自重的黑锅肯定会扣在我身上。”

    听着陆沉如此真诚的话语,许佐的眼神再度坚毅,朗声道:“公爷不必忧心,下官会呈上密折,向陛下阐明其中利害,尽力劝阻陛下。倘若陛下……一意孤行,下官会以御史大夫兼定州刺史之名,封还圣旨。”

    陆沉怔住。

    良久之后,他勉强笑道:“许大人,不至于此吧?你的情义我心领了,但你是奉陛下之命主政定州,不必如此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否则陛下难免会心生狐疑。”

    他说得很委婉,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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