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远眼中闪过羞愧,但很快就变成了歇斯底里。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低人一等,我只是在争取我想要的东西,匡天干想要真相不是在追求?他不知道他的坚持会害死多少人?”

    “你来这江南府查案不是追求?你手里即将死去多少人你不清楚?”

    “呵呵,我们有罪!谁定义的罪,还不是你们,是你们这样的人。”

    “凭什么那些低贱到泥土里的人都自己都觉得没问题,你们要较真?”

    “当初在即墨县逼死张晓年后,你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背后骂你多管闲事吗?”

    “这些人,这样的人,凭什么能让你们优待,我们又凭什么要因为他们去死!”

    姚清远的情绪很是激动,激动到似乎忘记了身体的乏力,每一个字都那么竭尽全力。

    苏复的情绪很快便收拢,重新化为平静,似姚清远这种人,他能找一万个理由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想让他认错,进地府油锅里,他都能紧闭着嘴,不吭一声。

    但明知道这样,苏复还是要反驳一下他,戳穿他们纸糊一般的理由。

    不是为了能劝他什么,而是单纯地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呵呵,争取?你那是争取?被主人哄着,喂点狗食就是追求了,若你不是匡师伯的亲卫,你有什么用?那些大世家顶多赏你个看家护院的话,你就感激涕零了!”

    “匡师伯害人?一群畜生也配叫人?若不是朝中有人撑着,你的主子们会留一条活路给这江南府百姓?跟着匡师伯这么久,当初清洗江南府,是因为什么你心中没数?”

    “百姓劳累于生活,一生供养尽献于世家,朝廷;那些世家可以谈笑间全部收下,可朝廷在这个时候,到底是公道的,到底是有那么几分正义的,他们自己不知好坏,还容不得朝廷来说两句公道话?”

    “再……一个,若是一切任由百姓所想,那些豪商,世家,怕是早就被穷疯了的百姓扒皮抽筋了吧。”

    “事在百姓身上说我们多管闲事,事在你们身上,怎么巴不得睡在衙门?”

    “我们不是优待谁,我们只是有点良心,做良心认为正确的事情,所以不是你们因为这些百姓去死,是……你们找死呀!”

    苏复不想扯什么大义,一个国家的集体注定包含所有,从古至今的皇朝无外乎就是在门阀,士大夫,地主和农民这四个阶级来回腾挪。

    若是局势崩坏,皇朝末路的时候,江南这点事自然不算什么。

    但很可惜,现在大周正处鼎盛,那自然要为自己的基石阶级,出来主持下这个公道。

    或者说,政事堂那七位大公,要主持公道!

    姚清远听着苏复的话,满脸不屑,但他并不想再争辩,这事他走到了尽头,个中冷暖自己心知。

    “随你如何说,冠冕堂皇的装饰罢了。”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那匡天干究竟留了什么信息,怎么留的!”

    苏复手指微微动了一动,看向姚清远的目光不觉地有杀意显露。

    “不介意我先问你一个和匡师伯有关的问题吧?”

    姚清远皱眉,但没有拒绝。

    苏复则继续开口。

    “我想问你,你将匡师伯的头砍下硝制时,有没有掰开匡师伯的嘴,在他嘴里弄上些石灰?”

    姚清远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嗤笑一声道:“不,问题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当时他满嘴鲜血往外涌着,连话都说不顺,不可能在里面藏上什么东西的。”

    苏复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对于仇犁庭的判断更信了几分。

    本来这次江南府之行,不必那般费劲的,若是当初心细一些,自己一行人就不会分裂三处,落入这般险地。

    “指头,匡师伯左手食指缺了一小截,而缺口处有牙痕!”

    “轰”,姚清远只感觉脑袋有点发晕,他当时检查了匡天干身上所有地方,甚至担心他体内藏着东西,所以让那些人将船在洪湖的会江口凿沉,让时间清理掉一切痕迹。

    甚至于最后的打捞环节,安排的也是自己人,担心的就是有什么东西遗漏,怕仇犁庭看出些什么来。

    当初那些尸骨出水,发现只剩皑皑白骨时,他的心情是放松的,因为他并不担心能有什么线索留给苏复和仇犁庭。

    但他万万没想到,匡天干竟然留了两手。

    若不是这一次,他们决定放手一搏,光凭这一点,苏复一旦与丰京验证,那他势必清白不了。

    一个蔡崇仁,一个他,两个算得上是核心的人物一同被抓,撬开嘴的难度,可比只抓一人要简单太多了。

    脑海中再次出现那晚的场景,这一次的画面更清晰了些。

    匡天干的声音在他听来,依旧是那般温和,信任,但左手紧捂伤口的动作,现在想来却是有了那么一分不协调。

    毕竟当时的伤口在左边,而且匡天干并不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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