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大个子狠巴巴胖揍了大眼贼一顿,见再不上去拉着,估计大眼贼就得归位了,这才捻灭了烟头儿,推车走过去。

    俗说说看出殡的不怕殡大。天津人最爱看热闹,地沟堵了都能围一圈人看掏地沟的,更何况是打臭贼。

    韩大胆儿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上前走过去,伸手拉住大个子。大个子见来的是个比自己还威武的警察,也就不敢在动手了。韩大胆儿劝了两句,又拿出铐子,把躺在地上跟条死狗赛的大眼贼铐上,说要带回去审审。

    大个子原本不依不饶,但韩大胆儿威吓两声,说让大个子一起跟着回去。大个子也知道,跟着警察回去,即便是原告,也得交点“办差费”才能出来。反正自己又没损失,便赶紧作罢了事,该干嘛干嘛去了。

    钱三儿俩手下可认的这是韩大胆儿,也不敢过来诈刺儿,远远地去了。

    韩大胆儿夹起大眼贼,推着车来到宫北街一条没什么人的胡同,才把他放下。过了好一阵,这脸被抽成猪头的大眼贼才缓醒过来,见自己带着铐子,面前站着个警察,还没看清是谁,就赶紧告饶。

    其实他即便想看也不容易,一双大眼,叫人家打得都封上了,眯成了一条缝,眼前迷蒙,也看不清眼前是谁。

    韩大胆儿给他打开铐子,他有点犯愣,缓了好一阵才看清眼前的警察是韩大胆儿。赶紧千恩万谢,可这时候嘴巴子都被抽肿了,说话呜哩呜噜也说不清楚。

    韩大胆儿问道:

    “你行啊!让你学好,你倒是不卖熏香迷糊药了,改行掏包了!还跑到鸟市钱三儿的地头儿呛行市,让人家本主儿抽一顿算轻的,这要让钱三儿手下逮着,不得把手指头都给你掰断了!”

    大眼贼叹了口气,活分半天舌头这才道:

    “我…也是没办法,熏香…之前都让蓄水池派出所的警察…抄走了,还把我关在…站笼里,要罚我二十块钱,幸亏…豁了嘴…和小脑袋凑钱,才把我…赎出来!”

    韩大胆儿道:

    “活该!谁让你干这缺德营生!话说回来,三不管人那么多,你怎么跑到鸟市来掏包了?”

    大眼贼道:

    “不敢去啊,之前得罪了药王李,他说再在三不管看见我,就打折我腿!要不是豁了嘴病的快死了,我也不会跑到鸟市来下手,鱼市这会儿也散了,就这还人多……”

    “哎你等会儿!你说豁了嘴怎么了?”韩大胆儿一听豁了嘴病的快要死了,赶紧插嘴问道。

    大眼贼道:

    “不知道得了嘛病,浑身疼掉头发,又拉又吐身上还起水泡!”

    韩大胆儿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眼贼道:

    “有好些天了!”

    韩大胆儿问道:

    “前些日子他不是偷了块古铜镜吗?这玩意儿出了手,还怕没钱看病?再有,他到底怎么得的这病?”

    大眼贼肿着,楞是挤出一脸惊讶,说道:

    “您了可真神了,连他捎到一块铜镜都知道,说是镜子,其实依我瞧就是块破铜片!就是这东西出手以后,忽然就病了!”

    韩大胆儿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疑惑。心想,难道是买这镜芯的人,给豁了嘴下毒灭口?

    大眼贼又道:

    “说是铜镜,但收的人说品相一般般,一共也没卖几个钱!豁了嘴请我和小脑袋,连下馆子再洗澡,后来去了趟华乐部,就没剩嘛了!他这一病,我和小脑袋四处拆对,结果看了俩仨郎中也不见好!今个实在是财神爷抖了手,蹦子儿没有了,这才想到鸟市拆对俩钱!”

    韩大胆儿听罢,赶紧让大眼贼带他去看看豁了嘴。俩人七拐八绕来到西门外,离着吕祖堂不远的一条胡同里。

    豁了嘴住在一个大杂院儿的倒座房里,院里住的人挺杂,有打八岔干零活,也有外来做小买卖的,基本都是赁房的。

    推开屋门,一股阴冷扑面而来,此时已是春暖花开时节,可这倒座房里不见阳光,所以依旧阴冷。这时,见小脑袋正坐在板凳上,靠着炕沿儿冲盹儿,炕上一床旧棉被下,捂着个人,在炕上翻来覆去,好像浑身难受。

    小脑袋见有人推门进屋,以为是大眼贼,随口就了句:

    “怎么样?拆对了多少?”

    一抬眼,见是韩大胆儿,吓得一激灵。自从上次装鬼让韩大胆儿逮住,后来撬开手铐子溜走之后,上次韩大胆儿假死送殡不算,这还是头回又见着真人。

    想起之前撬手铐子溜号的事儿,心中胆怯,莫头就跑。却被韩大胆儿一把揪住,说道:

    “别跑!不是逮你的!”

    说着看看炕上翻来覆去烙大饼的豁了嘴,又看看床头的摆着的粥碗喝半碗凉水,叹了口气又道:

    “看不出来,你们几个挺重义……”

    小脑袋一听不是逮他的,又看见后边跟着大眼贼,这才放了心,说道:

    “嗨!都是穷哥们儿,你帮我我帮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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