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心中着急,想要开口。杜五郎怕他们说多了反而误事,干脆过去,把卷轴一递。

    “看看好了,万一真有用。”

    也许是杜五郎与薛白交情不同,换作旁人,断不敢做这样的动作,万一被当成刺驾。

    薛白这才接过卷轴,展开,一字一字地慢慢看起来,浑然没在意耳畔的惨叫声。

    隔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是形如地狱的场面。

    ……

    “别杀了,别杀了!”

    元载正在逃窜,终于逃到了乾元门下。

    然而,他面前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开门!”

    此前,这道门就是元载下令打开的,可此时无论他怎么喊,就是没能将它喊开。

    而周围已有很多人投降了,举着双手,哭喊着蹲下来,元载见状连忙效仿,不一会儿,却有士卒过来,不由分说将他按倒。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转头一看,忽然发现在杀了许多人之后,场上已经没有人嚷着反对薛白了,一个个都颤颤巍巍地匍匐着。

    唯有元载被押着,走过满是血泊的广场,走上台阶。

    迈上两步台阶之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道:“我自己走。”

    那两个士卒没理会他,元载则已恢复了气度,道:“我是元载,乃天子肱骨之臣,是被那些叛逆挟持进了乾元门。”

    这句话之后,虽还是被押着,可他形态自若,脸上还带着些不满之色。

    见了薛白,他连忙把不满的神态收了,执礼道:“陛下万安,臣差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怎么回事?”

    “臣正奉诏安抚那些叛逆,不知是谁开了宫门,贼人冲上来,挟持了臣。还扬言臣是他们的内应,简直荒谬,臣主政户部,为陛下检括天下,查出了他们数不清的龌龊勾当,岂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元载义正严词道。

    今日包括杜有邻在内,薛白的所有心腹都认为他这般痛下杀手太过份了,到现在,只有元载痛骂公卿,最为坚定地支持薛白的做法。

    对于元载的说辞,薛白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稿卷丢了过去。

    “杜五郎送来的一些心得,看看,谈谈看法。”

    元载这便轻易过了关,他身后两个士卒连忙放开他,任他舒展筋骨,拾起那稿卷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快,却并非囫囵吞枣,而是他就是有着过目不忘的阅览能力。

    正是因这种天资,他虽出身寒门,并没有太好的读书条件,却能高中进士,可谓天纵奇才。

    他看过之后,立即就猜到这些心得必然不是杜五郎写出来的。

    其实稿卷里的内容大体上与当今的变法方向差不多,但少有人能领悟得如此完备,而且能在其中提出一些颇关键的新意。

    简单来说,把变法重新作了疏理、归纳,而且明面上看起来,没有检括均田那么尖锐。

    明升黜,以严明吏治;抑门荫,以限制滥官;精贡举,优化科举取士;择长官,慎选地方长官;厚农桑,以田地收获作为地方官吏考核内容;均职田,先从官员的职田开始重新划分,官员其实与世族有些细微的不同,是真的有差事在身的,朝廷容易控制,而且,可以通过分配职田,让能力、人品出从的官员心生感念……

    “回陛下,臣以为甚为妥当,此文稿既领悟了陛下变法的深意,细微处又颇合朝堂实情。”元载沉吟,评价道:“十分老辣。”

    他用了“老辣”一词,因心里觉得薛白的变法过于猛烈而尖锐了,一样的内容放在这里就显得没那么有棱角,想必是深谙官场的人所作。

    元载目光偷瞥,见杜妗站在薛白身后,不由猜测这会不会是她的手笔,但又不像。

    他遂有了一丝危机感。

    ~~

    出了宫已是深夜。

    今夜的洛阳城特别黑,城中没有几户人家敢点烛火,唯有洛水上的波光粼粼点缀着这个血腥的夜晚。

    李泌还没走,依旧等在杜家的车驾附近。

    “李先生。”杜五郎快步上前,道:“陛下想必很快就会召见你。”

    杜有邻曾与李泌同在政事堂任宰相,交情还算不错,见了面,感慨唏嘘不己。

    “老夫终究是太无能了啊,若在朝的是长源你,国事何至于此?”

    “杜公不必介怀,此事绝非人力所能挽回……”

    杜妗见到父亲、兄弟都与李泌亲近,似不太高兴,面若寒霜。

    她是故意给他们摆脸色,偏他们回到杜宅之后才看出来,杜五郎便问道:“二姐,怎么了?”

    “你与李泌来往,却忘了他站在反对派那边。我与他政见相悖,早晚必要成为政敌。”

    “我还不是为了陛下好,否则大开杀戒,反而激起叛变……”

    “你若没脑子,便少给我添乱。”

    杜有邻听了,知道杜妗明着在骂杜五郎,实则却是在骂他,老脸便显出尴尬之色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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