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回来。

    他长须抖动,满面泪流,见薛白不为所动,干脆回过身,拜伏于地,沉声道:“臣治家无方,失大臣体统,惟伏圣人体谅臣失而复得之心,恳请圣人荫臣子杨诩,臣必万死以报君恩……”

    此事,李林甫原本是让他认下儿子之后再办。但没想到薛白不配合,杨慎矜只好利诱。

    近日来,他竟愈发觉得自己需要这个儿子,比如太府的窟窿一旦捅开,他还得靠右相府庇护,能成为姻亲最好。

    “杨诩。”李隆基终于开口,道:“你可愿受官?”

    宴上许多喜欢猜圣心的臣子都听得出来,圣人的语气已并不好。

    圣人最初询问这件事,是出于好奇,觉得有趣,促成一个父子相认的佳话为上元夜再添些气氛。

    今夜既不是国事,也不是查案,花费大力气办了上元灯会,宴请百官,为的是高兴,圣人的心情永远是最重要的。

    结果,薛白不肯认父,杨慎矜反而求到圣人头上。这与去年有宫中供奉向圣人求进士及第之事相似,糟践了圣人的好意,反给圣人添堵。

    父子二人都太不识好歹了!

    “杨诩,朕问你话。”

    薛白竟是让李隆基问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答道:“回圣人,我虽然失了忆,却自知不是杨诩,杨中丞该是认错人了。”

    “是吗?杨卿如何说?”

    杨慎矜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应道:“回圣人,这就是臣的儿子,他失了记忆,胡言乱语。臣与家中老仆却不会错。”

    “杨中丞,圣人今夜观灯,非为你之家事。”有紫袍老臣道:“此事你只有老仆一面之词,若要寻亲,不如将他交于刑部,一审便知。”

    “圣人。”李林甫当即开口道:“杨中丞思念爱子,出了误会,不过一点家事,岂需刑部出面?不妨当作在逛灯市时认错了人,一笑了之便是。”

    杨慎矜一愣,跟着道:“是臣太急了。”

    此事原本简单,但此时强求下去,却有可能暴露他们联手哄骗圣人,只好作罢。

    李林甫笑了笑,向薛白道:“你退下吧。”

    杀心一起,他反而平静下来。

    他已不再生薛白的气,一条不听话的狗他已不需要,今夜出了兴庆宫就可以杀了。

    ~~

    薛白没等到杨玉瑶这边出手,有心想往她那边看一眼。

    但众人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只好行礼告退。

    这时却有人登楼而上,是个披着全副盔甲的将军,身材雄伟,面容沉毅,威风凛凛。

    “站住。”

    这大将向薛白轻叱了一声,也不说话,大步流星赶进殿中,高声道:“圣人上元安康!臣有要事禀奏,今夜长安城出了点小乱子……”

    “难免的,今夜佳节欢宴,不谈国事。”李隆基爽朗而笑,“薛卿来晚了,且入座自罚三杯吧。”

    “圣人恕罪,臣可否问一桩家事?”

    “一个个都到朕的宴上来说家事,好吧。”李隆基佯怒,却带着玩笑之意,道:“允了,薛卿又是何事啊?”

    “臣不愿以私事叨扰圣人,但臣十分不解,杨中丞为何要抢臣的从子当他的儿子?!”

    一句话,宴上诸人面面相觑。

    “从子”二字意义颇笼统,当今多指兄弟之子,即侄子。

    薛白见这个大将军一身金吾卫盔甲、姓薛,再听这“从子”二字,已确定了这人是谁——左金吾将军,薛徽。

    这竟是上次东宫的安排?

    趁着宴上众人还在惊讶,他飞快看了杨玉瑶一眼。

    杨玉瑶正在看他,眼神有些宠溺,嘴角微扬,妩媚一笑,似乎在说“往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她不知薛徽与东宫之间的关系,自觉事情办得很好。

    薛白再想到那句“请托了一位大内侍”,忽然明白过来。

    有个不得了的人物在暗处保护东宫,此人极少出手,唯有到了东宫生死存亡之际,才会不易察觉地伸手轻轻一扶。大风小说

    比如这次,他分明是帮了东宫,但哪怕事情败露出来了,他也只消说一句“贵妃请托,老奴推托不了”,顺水推舟,春风化雨,薛白、杨氏姐妹反而还倒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人情……可以欠,值得。

    薛白转头看去,见到对方朝这边微微笑了笑,和蔼可亲。

    分明是个权柄不输于李林甫的大人物,却仿佛在问薛白能否卖他一个面子。

    ~~

    堂中诸人本以为今夜只是杨慎矜认亲不成,尴尬一场,没想到有这般冲突,不由等着看薛徽与杨慎矜争执一场。

    同时他们也不免好奇……这一个失忆的少年,到底有何不凡之处?能让杨、薛两家不顾体面,非要在御前争夺。

    唯有李亨还是头也不抬,捧着羊肉在吃,吃得满手流油。

    他四下一看,没找到帕子,拿起一块胡饼擦手,浑然没有察觉到李隆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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