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看起来是遥遥无期,添砖加瓦的时候,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可是当它落成之后,回头望去,却又是一步一个脚印,所有的步骤都是按计划而来。

    譬如这汴梁城的内城。

    自开工过了两年,它真的如期落成了。

    当初设计的时候规模宏大,哪怕是方重勇,也认为很难在两年之内落成。然而,依靠着汴州发达的物流以及充沛的人力,再加上短暂的几年和平窗口期。

    这座运河穿过其中的皇城,终于卡着节点如期交付。

    皇城的面积,大概有六个皇宫那么大,不仅官府的衙门全都布置于此,而且太学、太庙、贡院等机构,也在皇城之内。

    一座新的城池“汴梁城”,已经初具规模,屹立于汴州的运河河畔。围绕着汴梁城皇城的,是数不清的商铺与民居,大宅院落无数。

    这座“巨城”,如今也就差围个外墙而已。

    而当皇城竣工后,外城的修建已经提上日程,开始打地基了。不得不说,当一座极具政治意义的大城落成后,人心也开始迅速的稳定沉淀下来。

    又是一年金秋时节,每年一次的科举也在紧张筹备之中,而贡院外的“科举一条街”,同样是人声鼎沸。

    说书的,唱戏的,喝酒的,叫卖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方重勇把自己的大胡子剃了,穿着灰色的布袍,头上顶着个幞头,装成一个科举士子的模样,在贡院对面一个名为“状元楼”的酒楼里面喝酒。

    严庄小心翼翼的坐在他对面,陪着笑脸,生怕这里有什么人闹幺蛾子。

    比如说,他们要是听到有人说方清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什么的,那就比较尴尬了。

    “叔父,既然您与方清有旧,何不去求官?为何侄儿还要参加科举呢?”

    忽然,旁边一桌传来一个变声期的童音,提到了“某个人”。

    方重勇一边假装喝酒,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那不是一回事。”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好像在哪里听过。方重勇回头望去,正好与那人目光接触。

    这踏马不是从前在安西任职过的李栖筠嘛,怎么到汴州来了?

    李栖筠似乎认出了方重勇,拉起他侄子就走,但是被眼疾手快的张光晟拦住了。

    “既是故人,为何要躲着我呢?”

    方重勇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李栖筠和自己拼桌。

    李栖筠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来。

    他本来只是送侄儿李华来汴州参加科举的,没想到居然跟方清碰了个面对面!

    “李先生不是辞官回长安了么,怎么来汴州了?”

    方重勇好奇问道,他记得李栖筠当年是跟李嗣业他们一起从安西那边过来的。但是李栖筠是文人,自然不可能跟着一起去打仗,于是就滞留长安了。

    他老家就在长安。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汴州。说是送侄儿来此科举,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这种蹩脚的理由,还是太过于牵强了。

    “自李宝臣入主长安以来,到今日已经两年有余了。李宝臣修仙不问政务,可是长安却是……一言难尽。”

    李栖筠长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愿闻其详。”

    方重勇微微点头道。

    李栖筠继续解释道:“长安朝堂昏暗,出入皆为世家子弟。已经多年未开科举了。朝廷的官位是有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普通人岂有机会?至于民间疾苦,不提也罢。”

    关中这两年其实并没有什么动荡,至少是没有大动荡。李宝臣修仙去了,经常人在华山,根本就不在长安。

    李琬是傀儡皇帝,李宝臣的三个儿子掌控着关中的兵权,李史鱼和韦坚为宰相,关陇世家的人大量担任中枢官员。要说稳定,那也真是四平八稳。

    想上桌,有能力上桌的人都上桌了,那能不稳定么?

    但是,民间上升的通道,已经被彻底堵死,长安朝廷甚至连科举这种门面都不愿意装点一下了。朝堂风气糜烂,卖官鬻爵比比皆是。关中百姓因为前两年分田,还不至于说揭竿而起,只是赋税繁重苦不堪言。

    并且,关中的人口在不断外流到潼关以东。

    如今在关中,底层唯有从军,才有出路。大量寒门子弟迁徙到汴州参加科举以求上进。

    没办法,时至今日只有汴州开科举,并且是真的“凭本事”择优录用,不看出身。

    绝大多数的人,根本没有选择。

    和平岁月比起战乱来,确实好不少。但是,和平岁月也未必都是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也可能暮气沉沉。

    关中之前只是因为死了一批权贵,空出来一部分土地资源,再加上人口急剧减少,无形中缓和了人地矛盾罢了。

    没有战争,并不代表没有剥削压迫。关中那边应该改变的东西,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李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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