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井槐生伏在地上,那是井槐生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村民们疯魔般互殴在一起,那也是青铜碎片鼓动敲击的声音。

    像是来自远古的铜钟,将那苍茫而又古老的声音从久远的未知岁月,传至如今。

    宋辞晚站在祠堂外,倾听此钟声。一时间只觉得灵感纷呈,此时的钟声与她先前透过青铜碎片看到的一切又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

    每一声钟响,都充盈着微妙的道韵。

    便仿佛是天地间生出了一只无形的手,将道与理的丝线当做琴弦,在随意拨动。

    宋辞晚听得入神,从前所学种种,与此时的道韵之声恍惚产生了一种极为美妙的交集与印证。

    因而此时此刻,那些笼罩在祠堂内外的血煞之气,落在宋辞晚眼中便再也不是简单的血煞之气了。

    气韵的流动于此一刻竟是有了实质一般,它们在旋转,在交集,由一个个点组成了一条条线,又由一条条线组成了一个个面,再由一个个面,组成了时间、空间、过去、未来……

    村民们还在混战,从第一个人见了血,到第二个人断了肢体,再到某一刻,忽然有人被咬断了脖子!

    “啊!好痛,我要死了!”有人痛叫。

    “你活该,哈哈哈……”有人狂笑。

    砰!

    砰砰砰!

    是拳拳到肉,是鲜血四溅。

    种种声音,越到后来越发疯魔。甚至这些疯魔的声音都乘上了钟声的节奏,与此刻的钟声一起,连接古老,恍惚勾勒虚幻画面。

    血煞气涌动,虚幻的画面与此刻祠堂中的一切诡魅重合。

    五叔撮起双手,一上一下向着后方扑来的一个村民啄去,明明他动的是手,可恍惚间,他的身上却像是生长着一只雄壮的公鸡,那倏忽啄去的,又哪里是手?

    分明是公鸡的尖嘴!

    “啊!”五叔身后的村民眼睛被啄掉了,掉落下来的却又并非是眼珠,而居然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五彩斑斓的蛇!

    村民的混战像是变成了蛮荒丛林中野兽的混战。

    不,不是野兽。

    应该是妖兽!

    这些妖兽在虚幻的时空另一端,鸣啼咆哮,呼风唤雨。冲撞时山石崩裂,乘风时天地朝暮……若有战斗,必定酣畅淋漓,若无战斗,便是自由自在。

    虽然,它们的存在是原始的,血腥的,蛮荒的,但纵然野蛮生长,弱肉强食,可的的确确,它们又是自由的,是放纵的。

    秉天地而生,生长时拼尽全力,战斗时拼尽全力,哪怕消亡时,亦拼尽全力。

    这便是原始的妖!

    是古妖!

    相比起后来才诞生的人族,从前主宰天地的古妖,个个身形巨大,血脉非凡,天生就懂得种种法术,拥有移山填海、追星赶月之能。

    似乎古妖,才是天生的,更加亲近于道的物种!

    咚咚咚——

    钟声还在继续响动。

    村民们的混战越发激烈,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混战的人中甚至还包含了井槐生的祖母三奶奶。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三奶奶先前饮血最多,因而她的身体反而格外强健,于是在混战中,旁人纷纷倒下,三奶奶却是越战越勇。

    也有村民指着三奶奶的鼻子骂:“老虔婆,腌臜货,只你骗得了槐生,却骗不了我们这些老乡亲!谁不知道你?槐生他娘在世的时候你对她最刻薄,磋磨最多!

    他娘生他难产死了,你当时也不想要槐生来着,只想着要你那儿子的小妇再给你生个娃儿。

    你嫌弃槐生手有六指,要不是那段时间你天天倒霉,喝口水都能呛着,五里村的神婆说你是做了孽,带着孽障在身上,天都要收你,你能在后来把槐生抱回去养?”

    三奶奶的身躯原本格外高大鼓胀,混战中她最勇猛,打倒了最多的村民。

    结果被这般指着鼻子一通骂之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高大的身躯忽然就矮了三寸!

    其余村民见骂她有效,于是很快又有人站出来张口刨她老底。

    “要说心肠狠毒,咱们二柳村还真没谁狠得过三奶奶!说是养了槐生,可是槐生在你手底下,又哪里过过一天好日子?

    小时候栓狗似的给人栓屋里,高兴了喂两口吃的,不高兴就一顿毒打。长大些以后,那家里家外,屋里田里,什么事情不要槐生做?

    你家那个小孙子想习武,还要槐生卖苦力给他攒银子交武馆呢!

    你说你养了槐生,叫槐生记你的恩,也就是槐生这小子傻啊,他傻!呵呵呵……”

    三奶奶先时威风凛凛,打得乡邻无不退避。

    而今被人骂着,却是身形一再缩小。

    先前她返老还童般,壮硕矫健,体长足有七尺。

    如今一寸寸缩,一寸寸小,一寸寸矮,就这样被骂着骂着,年轻盛壮的三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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