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便向火门按下,一声怒吼伴着炮身猛地向后一坐,炮口窜出地狱之火般的一片红光。

    这便是被方戈想起来,一直扔在朝天关武库里的那个大杀器!

    此时,再迟钝的家伙都意识到自己中了伏,好吧,除了卢光宇大将军——听到炮声在耳畔响起、炮弹在耳旁掠过,神勇无敌慷慨激昂的卢将军当场就昏了过去,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卢将军已全然不知道了。

    幸亏身旁有亲兵,几人架起卢将军便向后方逃去。也幸亏卢将军本就没怎么靠前,十几名亲兵你拽胳膊我抬腿地轮换着一路狂奔,过阳平关而不入,一直跑到嶓(音“波”)冢山*脚下。见卢将军还是没醒过来,有人打来溪水(嶓冢山又名汉王山,是汉水的源头)兜头浇下去,卢将军方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也直到此时,一阵浓重的尿骚味传来,大家才注意到,卢将军的裤子湿了一大片。事后,卢将军振振有词地解释道:“天气太热,某只是中了暑,众人往额头上浇水哩……”至于为啥头上浇水湿了裆而其他地方却都还是干的,卢将军的回答是,“额中了暑,啥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被吓尿了!”

    早先卢将军在来路上见人就耍一通花刀,不少州县官曾为其赋诗壮行,后来这事传开,又有人作了一首诗曰:

    将军慷慨渡雄关,

    挥斥方遒只等闲。

    金戈铁马气如虎,

    一泡热流荡贼山!

    《平水韵》,上平十五删*,一时传为佳话。

    别看卢将军“中了暑”一度昏迷不醒,却是第一个逃回略阳的。正自运筹帷幄的修大人来不及发脾气骂他,对着地图看了一会便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没从来路北逃,而是径直向东渡过沮水,一溜烟地跑去了汉中府。如果顺着来路逃,修大人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在圣天子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卢光宇如何畏敌如虎、贪功冒进、一溃千里啦。若不是考虑到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早就想向朝廷汇报这厮不堪大用了——安公公可以作证、陕西三司的大人们都可以作证!

    至于安公公,更是无辜。安公公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他把能搜罗到的每一枚铁钉、每一粒稻谷、每一枚铜板……都送到了前线——不信的尽可以去问修大人!同时为修大人作证,老大人不眠不休地筹划军机,甚至在大军开赴阳平关前还亲自去营里给大家讲了一通忠君报国的大义呢!秉笔太监、司印太监都拿了安公公的不少孝敬,也在适当的时机说了几句“公道”话:领兵大臣殚精竭虑、监军的公公两袖清风,还被贼人打败了,那便只能是卢光宇那厮的责任了!所以安公公又回直殿监扫地去了,唯一的区别是比出京前阔气了许多,不久以后买了间很不错的宅子。

    卢将军被下了狱。不过,也不用为他担心——世袭将门的卢家有的是钱,有的是钱就意味着有的是朋友,何况保举他的御史蒋元标、给事中高世扬等言官老爷们位低权重,谁也不敢惹。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在牢里待了一年多,后来又回宁夏卫做他的指挥使去了……

    张虎在昭化遇到了剑州接应他的那个营,心里多少有了点安危。不过即便加上这个营,他估摸着也绝无可能扛得住孙杰一击,最后竟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决定:弃军。

    张虎在昭化让剑州军和自己的溃兵设置了防线,摆出一副与孙杰决一死战的架势,然后在当天晚上只带了自己的心腹和亲卫,偷偷摸摸地跑去广元了!宁阿龙和弟弟宁阿虎千难万险地从保宁逃出来,这时牛有田自己跟着张虎跑了不可能再顾得上他们兄弟,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兄弟俩,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得被孙杰团灭掉。

    此时孙杰还不知道北路卢光宇被方戈击败的消息,不过没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考虑过那路人马!年轻的总兵官对自己和部曲充满信心,对不久后即将到来的胜利同样充满信心——只要自己能按照既定计划压过去,前面有人挡住贼人固然最好,即使没人,也就是多追几百里而已。从俘虏口中得知贼人的兵力,孙杰在舟中看着舆图心里想着:贼人不太可能逃去重兵把守的汉中府,应该熟门熟路地向巩昌府逃,最远跑到渭水,那里便是其葬身之所!

    然而,意外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大军距昭化咫尺之遥时,接到了重庆府转来的加急命令:立即去成都府,向四川都司府报到,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

    *四不像,有麋鹿、驼鹿等好几种说法。这里是指鬣羚,生活在甘肃南部、四川一带。

    *明朝有两个地方都叫嶓冢山,一个在卢将军的老家秦州(今甘肃天水)南面,这里说的是另一个,在汉中府宁羌州(今宁强县),从这里发源的大安水折向东流,便是著名的汉水。

    *旧体格律诗要讲用韵。《平水韵》是根据唐诗用韵,把汉字分为一百零六个韵部,每个韵部包含若干字,韵脚的字必须出自同一韵部,不能出韵、错用,否则会被方家耻笑。有时候我们读古诗会发现有不押韵的现象,那是因为这个字的读音古今不同。

    旧时的格律诗非常讲究,哪怕按照今天的四声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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