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官家,则站在旁边,看着被组装的沙盘。

    他连忙伏地拜道:“翰林学士臣纯仁,奉旨觐见,恭问陛下圣躬无恙。”

    “朕无恙,学士且起来说话。”

    范纯仁再拜起身,然后来到了那官家身前三步之地,停了下来。

    此时,那沙盘已经被组装的差不多了。

    内臣们开始,将一面面棋子,插到一个个位置上。

    于是,一条条道路,一条条河流,一个个城市,一座座寨堡,开始暴露于眼前。

    兰州、熙州、会州、洮州……

    溪哥城、肤公城、邈川城、青唐城、宗哥城……

    更多的小旗子被插了上去。

    木波、洗纳、心牟、陇逋、果章、青归……皆吐蕃大族。

    甚至还有一面旗子,插到了沙盘之外,代表青海。

    但还没有结束。

    更多的旗子被取出来。

    右厢朝顺、卓罗和南、西寿保泰……熙河路直面的西贼三个监军司的旗子被插到了不同的位置。

    接着,在这些地方,一面又一面旗子被插上去。

    皆是西贼军寨。

    甚至还有河流、山川的的标识。

    直到这个时候,范纯仁才发现,那些旗子有着不同的颜色,这些颜色对应着不同的标识物。

    比如说黑旗一般对应着山,绿旗对应着河流,红旗则代表着城市、寨堡。

    等所有的一切完成,整个熙河路,及其对应的西贼吐蕃势力,已在眼前一览无余。

    山川河流,道路城池,皆在眼前。

    甚至,大宋军队的驻屯地也被标记在其上。

    范纯仁只觉得脑子似乎被记忆击中。

    后汉书中记载的光武帝故事,在他脑门里嗡嗡嗡的响着——虏尽在吾目中矣!

    而眼前一切,与光武帝的传说,何其相似?

    “学士……”官家的声音在耳畔出现。

    “臣在!”范纯仁回过神来,看向小官家,躬身俯首。

    “朕请学士来此,是想请学士,为朕介绍一下,熙河诸州寨堡……”

    熙河路,自王韶开边以来,沿着兰州、会州一线,疯狂构筑堡垒,与西夏对峙。

    这些堡垒,或建在险要之地,或卡在咽喉之所。

    彼此又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这使得整个兰州、会州,与西贼交界的边境地区,变成了一个刺猬。

    党项人对此一筹莫展,只能跟着大宋的节奏,也在边境疯狂修建堡垒。

    就像过去在陕西沿边诸路一样。

    于是,宋夏边境,成为中古时代的筑垒区。

    无论大宋还是西贼,想要啃下彼此的防区,都是千难万难。

    颇有些现代大毛、二毛互啄的既视感。

    只不过,大宋这边有钱,所以修建的寨堡,坚固高大,易守难攻。

    而党项人穷一点,只能在关键位置修建坚固寨堡,其他寨堡要么太小,要么太脆,只能起到警戒作用。

    但,宋夏双方疯狂的筑垒竞赛,导致黄河两岸的生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大量森林被砍伐,无数草地被破坏,加上党项人还在黄河边,大量的垦荒、开发。

    这使得黄河上游的水土流失,极为严重。

    这也是大宋黄河始终难治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北宋君臣,因为恐辽症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一个个可怕的回河决定)。

    范纯仁作为翰林学士,熟悉国朝典章以及沿边军事常识,这是他的本职——翰林学士是皇帝的私人秘书,他需要替皇帝背下这些知识,以供随时垂询。

    若皇帝问起来,却一问三不知,这显然是严重失职!

    所以,每一任翰林学士,在履任后的头半年,都会在学士院里,狂背各种文牍。

    除了先前历任翰林学士的制词外,重点就是各地进奏院的存档。

    他们必须知道,某某寨什么时候,由谁建立。

    还得知道,此寨与主要城市的距离。

    所以,这翰林学士其实也不好当。

    范纯仁才做了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些绝顶的迹象了。

    不过,他的记忆力显然很好。

    赵煦一问,他就立刻上前,对着熙河路的寨堡,开始介绍起来。

    赵煦听着,不时点头。

    其实,他对熙河路的这些寨堡,可能比范纯仁还熟悉。

    因为他在现代,曾经跟随考古队,在甘肃、青海,发掘过好几个宋、夏、吐蕃古城、古寨的遗址。

    也参观过那些早已经发掘出来的古城、古寨遗址以及陈列这些地方挖掘出来的文物的博物馆。

    所以,他甚至知道,一些古城的具体地理位置以及海拔高度。

    当然,千年的时光,沧海桑田。

    河流枯竭,造地运动,以及沙漠侵蚀铁路、公路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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