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罢,他朝余琛一拱手,道一声“罪臣告退”,且看他的一缕残魂,也要灰飞烟灭了去。

    但余琛却是摇头,轻轻一点,将他神魂拘住,摇头道:“玄鯢,你若去了,昊天圣地剩下的生灵们又当何去何从——若当真有心赎罪,便再为我建一座恢宏圣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玄鯢虽被夺舍,铸下大错,但他的残魂以那“他心通”之神术,引导诸多被关押的凡人们收集牛头的神魂碎片,令牛头成功复苏,却也是大功,而且昊天圣地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来收拾,与其让余琛来搞,不如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

    说罢,余琛伸手一点,金光耀目!

    ——敕封!

    “玄鯢,封汝为六案功曹阴曹司城隍之职,持玉剑石印,受酆都之命,治下昊天。”

    玄鯢听罢,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一个劲儿叩拜。

    顿时,只看浩荡金光降临在他身躯之上,银袍加身,玉剑把握,高冠天成,石印凝生,摇身一变,背后一缕银色神环缓缓成型。

    他如是下定决心一般,恭敬站起,行大礼,“——臣,领陛下命!”

    处理完了玄鯢的事儿,余琛看向整个罗酆山,看向点将台上的十根天柱与宝座。

    莫名了然。

    这十方冥柱便是对应了十方冥将的权柄和力量——先前那玄天身上的一缕鬼王之力,便是来自于十方冥柱之一的鬼王柱上。

    与此同时,冥将死后,他们的神位和权柄便会在这天柱之上重生。

    就像马面陨落,属于他的神位和神性会在一段期间后,重新凝结在十方冥柱之一的马面柱上,届时,余琛便可敕封新的马面神祇。

    心下明悟,余琛沉默深刻,又将这些兵马的权柄授予牛头神祇。

    ——如今的十方冥将,老一辈的只剩下了牛头,而通往作为冥将神职的日夜游神的石头和李元清,作为鬼王的姬丘,作为黑无常的杨羸,都还未曾完全完成传承。

    所以罗酆山的兵马,还是暂时都交给牛头来治理,他从三界时代变存在活了无数万年,经验也是丰富无比。

    而做完这一切后,余琛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入到黄泉河畔,送走褚卫子的鬼魂,完成遗愿。

    想到这儿,尽管脸上平静,余琛便难抑心头喜悦。

    ——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不仅得了整个罗酆山的无穷兵马,更是还有二品遗愿的奖励。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度人经不知何时飞了出来,早已打开。

    但亮起来的,却并非那代表奖励的黄金光芒。

    而是……一缕缕黑雾。

    他一愣。

    转头发现,无论是牛头还是斐晟,亦或是玄鯢,此时此刻都已好似静止不动了一般,如同雕塑。

    紧接着,他的头顶之上,那十二帝冕自行飞起来,落在那度人经之上。

    最后,一道伟岸的身影,在两者之间缓缓显化。

    十二帝冕戴在他的头上,睁开眼眸。

    那一刻,古老,苍茫,无穷伟岸!

    这一道身影,余琛无比熟悉,正是那……酆都大帝!

    但说来也荒唐,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余琛清清楚楚看到他真正的面孔——以往时候,他的脸上,总是笼罩漆黑的浓雾,威严肃穆,令人无法直视。

    那张脸三十来岁左右,平平无奇,并不英俊,也不神勇,更不威怒。反而看起来平和,宁静,温文尔雅。

    余琛看着他,他也看着余琛。

    而也正是这一刻,四目相对之时,余琛心头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不是我。

    尽管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迹象都表明,余琛是酆都大帝的转生之体,第二世,来世之身……

    但这一瞬间,余琛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酆都大帝是酆都大帝,而他余琛是余琛。

    两者之间,是相互独立的个体,绝不是什么前世今生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的前世不是酆都大帝,酆都大帝的转世也不是他。

    而下一刹那,对方的称呼也印证了这一点。

    “外来客,请坐。”

    说罢,他一挥手,一张桌子,两枚蒲团,一壶茶水,一座香炉,便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

    他自顾自坐在其中一枚蒲团上,对余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余琛的脑袋里混乱无比,强压下那些思绪,坐了下来。

    对面的酆都大帝为他沏茶,而他的脑海里则疯狂运转!

    怎么回事?

    他没死?

    那我是谁?

    这是……夺舍?

    一瞬间,余琛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真正的酆都大帝,难不成一直都没死,而是躲在阴影里,看着余琛成长,直到成长到某个时刻,从阴影里探出锋锐的刀刃来,收割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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