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当初孙家的当家就是大哥孙克弘,孙鸿鸣就是大哥的嫡系了,若不是因为徐阶弄断了孙克弘的腿,孙克毅也不能代行家主,现在,他已经离开松江府八年多了,孙鸿鸣的儿孙们只能是大哥的人。

    松江孙氏内外,都不希望他这个比较叛逆的二东家回去。

    越哭越假,越大的家族继承的时候,就越是利益大于亲情,很显然孙鸿鸣抹这几滴泪,根本就是孙克弘下了死命令。

    “老伯,我这里可是有大哥身边大医官的书信,大哥身体好着呢!骗我能不能换个好点的理由!”孙克毅拿出了证据,压根就没有恶疾,就是孙克弘偏执病犯了。

    孙克弘固执的认为,在他腿断了之后,不是孙克毅出面主持大局,孙家早完蛋了,所以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孙克毅,这才一直让孙克毅回去。

    “那就只能硬请了。”孙鸿鸣也不装了,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来。

    “退后!统统退后!”孙克毅手里举着一把火铳,身后是十几名牙兵,他笑着说道:“老伯啊,这里是长崎总督府,是我的地头!你就是条过江龙,这都跨了海,你还想强行把我绑回去?”

    “我是朝廷命官!长崎总督府市舶使,你意欲劫持朝廷命官,我杀了你,闹到陛下面前,也是我有理!退后!”

    孙克毅看孙鸿鸣坐下之后,才收起了火铳说道:“老伯啊,不是我不回去,是我没法回去,孙家必须分家,要是松江孙氏不分家,那就只能让陛下来肢解了,本就是富可敌国的豪奢户,再加上海外勋爵,朝廷内外上下不禁要问,我们孙家想干什么?”

    “陛下有容人之能,但我们孙家也要长点眼色,我真的回松江府继承家业,过不了几年,咱们孙氏就得学了曲家,分家对谁都好,大哥在这件事有点幼稚了,你让本家人都劝一劝。”

    “曲家老爷子在元勋群岛开了两万顷地,曲家倒了,就是不能全部鲸吞,也能吃下万余顷了。”

    孙克毅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只有分家,才不会被朝廷忌惮,不分家,他们孙家就是下一个曲家,肥了就杀,那不是理所当然?只有迈过了这个阶级,实现了阶级的跃迁,才能有一些保障。

    “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大东家还是想让二东家回去。”孙鸿鸣看着火铳,叹了口气,他劝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孙克弘腿断了后,就变的格外的偏执,谁说都不听,也就孙克毅说的话,能听进去一些。

    “大伯在长崎逛逛,我还有事。”孙克毅真的有事,总督徐渭叫他过去议事。

    指挥使李诚立、市舶司提举太监王朝、巡按御史罗应和等人已经到了,孙克毅最后一个到,家里来人,总要见过才是。

    徐渭拿着一本塘报说道:“倭国京都公卿里出了一个硬骨头,名叫神田真一,他是民部省大臣,他在倭国朝廷主张自己印钞,就是用私铸钱,来对抗大明海外通行宝钞的渡来钱,闹出了不小的声势,连织田信长都去听了他的聚谈。”

    “神田真一说,只要他还在一天,就不会任由大明宝钞,在倭国的通行。”

    “我的意见是,让他离任,民部省可以换个大臣,这样他不在了,大家都不违背承诺。”

    徐渭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有不同。

    巡按御史罗应和低声说道:“织田信长肯吗?这个神田真一是织田信长好不容易寻来的民部大臣,颇有才干,而且做计寮的时候,就主持印钞铸钱之事十数年,织田信长大约不会如此顺利答应。”

    徐渭满不在意的说道:“他最好答应,不答应也没关系,不答应就给毛利辉元消息,让他做掉神田真一就是,一如他刺杀织田信长一样。毛利辉元杀人,又不是我们大明杀人。”

    “我们长崎总督府是清白的,并且为神田真一的死表示哀悼。”

    “织田信长会想明白的。”

    徐渭相信,织田信长会做出明确的选择,大明宝钞在倭国通行,是大明羁縻倭国的重要绳索之一,不容有失,这个神田真一对倭人而言,可能是个英雄,但他阻碍了大明宝钞在倭国通行,这就必须离任。

    当织田信长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把亲妹妹,号称战国第一美人的织田市送到了大明,才换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自从大明给出了十七条的条件后,织田信长这个安土幕府的存续,就和倭国人没有了关系。

    织田信长的安土幕府的存续,不需要倭人的认可,只需要大明认可就可以保证存在了,这个时候,织田信长就只能做出一些违背倭国利益的决定。

    当别人家的狗,就是这么的身不由己。

    当大明的狗本不是这样的,朝鲜当了大明二百多年的狗,大明没有干预过朝鲜任何事务,只有在景泰年间,礼部尚书胡濙,曾经要求朝鲜严格执行《藩国仪注》中的跪礼,必须行跪礼接受大明的册封,这是大明对朝鲜的唯一要求。

    对于朝鲜的君王而言,只要肯磕头,就能换到一年数次朝贡贸易的堪合,而李氏朝鲜的地位也会坚如磐石,这是个十分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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