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颇为感慨的说道:“那是,不清明才有鬼呢,就先生那考成法,搞得草榜糊名法,能爬到文化殿上的明公,不说道德,那能力都是个顶个的。”

    “当初王安石变法不能成,就是他总觉得制度设计的好就行,却忽略了事在人为,忽略了吏治,结果设计的制度都很好,最后执行下去,一地鸡毛。”

    王安石变法最大的问题,不是不强兵,王安石是大宋西军的奠基人,他的保甲法、裁兵法、置将法、保马法、军器监法,是唯一硕果仅存的新政成果,而正是这些新政,让大宋西军成为了南北两宋交际时,唯一能打的军队了。

    张居正变法,则是从万历元年的考成法出发的,是从吏治下手的。

    “陛下把自己放在了考成法之内,才是考成法能成的根本原因。”张居正看向了窗外,靠在椅背上,颇有些怅然的说道。

    考成法在推行之初就被广泛反对,后来更是愈演愈烈,连张党内部都对考成法怨念很大,当时张居正已经准备捂嘴,以自己的威权强行推行下去了,这么强制推行下去的结果,就是他和考成法完全捆绑,他一死,人亡政息。

    考成法现在的大成功,是陛下以万金之躯入局,每月二十九日考成学业这个行为,为考成法背书,再加上十数年如一日,勤政到天下周知的地步,考成法才顺利的进入到了草榜糊名,底册填名的新局面。

    其实现在考成法,仍然是寄托在了陛下勤政之上。

    陛下这天生贵人,还这么勤勉,这天下百官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军队反腐,要从源头抓起,这也是吏治的核心问题,除了这个问题之外,就是监察了,陛下,指望文臣监察,暂时是指望不上了,臣倒是觉得,可以从镇抚司下手。”张居正说起了他对国事的想法。

    锦衣卫下辖的南北两衙镇抚司,是大明的法司之一,就像是六部的刑部一样,在地方各都司也设有镇抚司,这也是大明的条条块块的一部分,但永乐之后,锦衣卫式微,镇抚司的职能大部分移交到了各按察司衙门。

    各地镇抚司职能失效,职能由武到文,这是兴文匽武之下的必然。

    张居正的意思是,再振镇抚司,镇抚司,大明军队独有的监察机构,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

    “陛下手下有陪练二十人,其中勋卫十人,宦官十人,这里面有骆思恭、赵贞元、李佑恭等人,臣以为,这些陪练,调往九边任镇抚使,监察军饷发放之事为宜。”张居正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和考成法一样,仰赖陛下。

    这二十人的陪练,前往九边任镇抚使,专事戎事监察,军饷、军兵犯罪、本道各军屯卫所的法纪、军纪等事。

    “先生莫不是觉得,自己有不败金身?”朱翊钧两手一摊说道:“这镇抚司一出,不等同于在九边各总兵的身边,安排了个天子钦差?本来军将们支持先生变法,这么一弄,军将们也被先生给得罪光了。”

    贱儒们当初对张居正的指责,其中就有收受军将们的贿赂,张居正的强兵,算是为军兵将帅张目,算是获得了这部分人的支持。

    这么一搞,张居正算是彻底自绝天下了。

    “这不是有陛下在吗?”张居正倒是无所谓的说道:“得罪了就得罪了,也不能把臣如何。”

    张居正这辈子都在得罪人,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挨的骂越多,陛下就越轻松几分。

    “先生,人心隔肚皮啊,这些个陪练在朕身边,朕还能看着他们,可到了地方,他们可就是横行太保了,根本没人能治的住他们,人,是会被权力异化的。”朱翊钧面色严肃的说道。

    人被权力异化,是李贽再次获得官身的一个课题,而这个课题是极为成功的。

    用张居正本人的话说,那就是:权盛者摧,功高者隳。

    张居正看了看骆思恭,满是不解的问道:“陛下信不过他们?”

    “不是信不过,是人心易变。”朱翊钧笑着说道:“在京堂,朕还能管得住他们,到了地方,他们仗着朕的圣眷,可不是肆意妄为?”

    “远的不说,就上海知县阎士选,恨海老四恨之入骨,连小妾外室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却迟迟不能行动,就是顾忌巡抚申时行圣眷在身,而且连问都不能问,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道爷从来不派自己的奶兄弟陆炳到地方,而是放在身边,因为出了京堂,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们了,到了地方,个个都是土皇帝,大明的纠错力量就会彻底失效。

    万历二十四年起的矿监,到万历四十八年矿监回朝,共计二十四年的时间,矿监一共搜刮了2766万两白银,和金花银2952万两几乎持平,而矿监搜刮这2766万两,是横征暴敛,是敲诈大户不成,索求小民得来的,是竭泽而渔,是国失大信。

    矿监收税,地方官搭车,最终导致国朝之事,彻底崩坏。

    高淮乱辽、杨荣乱滇,这还是闹大了的两个,还有浙江的曹金、刘忠,陕西的赵钦、山西的张忠、河南的鲁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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