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确,要张居正注释法家,或者说百家著作。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国祚才能绵长。

    《韩非子·亡征》四十七条,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有极其重要的借鉴意义,但就是让这样的明珠在历史长河里蒙尘了千年之久。

    “陛下,臣是儒学士。”张居正也有些为难的说道。

    “考成法是儒学士能做出来的吗?循吏也是儒学的主张吗?先生,朕可是先生的弟子,先生所言所行,可不是儒生,先生做的事儿,很多都是儒生坚决反对之事,先生,朕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先生以为一句儒学士,就能骗小孩了吗?”朱翊钧示意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好糊弄了哟!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对于亡国的态度,儒家是避而不谈的,毕竟在儒家大同世界里是一个秩序分明,井然有序,各安其分各司其职的世界,如此有序的世界,怎么可能亡国呢?那国朝亡了也就亡了,皇帝轮流做,世家永流传。

    仍然以亡征篇为例,王国光就说到了大明朝的势要豪右似乎在向外转移财富,进而躲避国朝不自由的律法,获得真正的、绝对的自由,王国光所担忧的事,在亡征篇里,也有体现。

    羁旅侨士,重帑在外,上间谋计,下与民事者,可亡也。

    朱翊钧试着对这一条做了注释,外来的侨居游士啊,他们把大量钱财存放在国外却得到了重用,上能参与国家机要,下能干预民众事务的,国朝可能就会灭亡了。

    这就是王国光所担心的事儿,也在亡征篇四十七件事之中,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值得警惕。

    朱翊钧希望张居正能正式抛弃儒学士的身份,将先人的智慧捡起来,继续照耀大明前行之路。

    张居正没有做出回应,反而沉默了下来,这已经不是陛下第一次这样要求,但之前他都没有答应下来,或者说没有正式注解诸子百家的巨著,张居正就是自己看,看完了给陛下讲筵,从未亲自批注过。

    朱熹当年批注了四书五经成为了朱子圣人,张居正若是能把诸子百家的巨著注释完成,那也是张子张圣了。

    朱翊钧就是在树张居正这块牌坊!

    “陛下,臣不能开府建衙做这件事,臣是首辅,这是授人以柄。”张居正可以给皇帝讲法家、墨家、道家等等学术著作,但是他不能带着人注释诸子百家的经典。

    因为他是首辅,一旦开府,哪怕是修书,也会被视为造反。

    宰相之所以是宰相,是因为宰相可以开府建衙,自选僚属,处理军国大事,哪怕只是修书,也会被朝臣们视为张居正打算谋权篡位了,哪怕张居正曾经摄政,但他从来没有开府,违背朱元璋废宰相的祖宗成法。

    现在他修的大明会典,也是利用的翰林院和国子监,用的是大明现有的衙门。

    注释诸子百家,沿用被儒学士完全占领的翰林院和国子监根本不可行,需要另外开府建衙,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其实可以变通一下。”朱翊钧面色复杂的说道。

    张居正看着陛下哭笑不得,他摇头说道:“陛下,这个真的不能变通,任何形式的开府建衙,都应该被视为谋逆的存在。”

    “陛下,太祖废除中书省,可不是单纯因为胡惟庸案,而是因为胡元时候,那些个宰相们相继祸乱朝纲,才痛定思痛放弃了废除了中书省,罢黜宰相永不再设。”

    “首辅只是首辅,首辅不是宰相。”

    朱翊钧立刻说道:“那全楚会馆、全晋会馆呢?那不也是已经等同于开府建衙了吗?”

    张宏扑了个空,中书舍人早就入厕去了,陛下和张先生的讨论逐渐大胆了起来,记录到赌国运的讨论就是,后面的闲谈就没必要记录了,皇帝也要有点隐私的。

    朱翊钧和张居正的讨论非常大胆,这些,都是大明不能触碰的话题,陛下和先生不是坊间喝着大碗凉茶,对国事评头论足的老汉,陛下这番讨论,目的是为了改变现状,这就是最要命的事儿。

    大明皇帝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这全楚会馆、全晋会馆,和开府建衙有什么区别吗?座师和那些开府建衙门的宰相又有什么不同呢?

    注释了百家巨著,将这些注入到科举之中,完成对儒学垄断权力的反攻,就是朱翊钧在刨贱儒的祖坟。

    “开府建衙是要自选僚属任事,大明座师,更多的是一种强迫性质的人身依附,并不能任事,想获得官身,都得走科举,吏部,正统十三年起,罢大臣保举之法,就是避免愈演愈烈的兴文匽武之下,再出现横行无忌的宰相。”

    “陛下,林辅成,林辅成能获得官身,是陛下特别恩典。”张居正举了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座师制的会馆,并不能任事,给官身,考不中举人进士,官身仍然是一道天堑。

    “真正能称得上是开府建衙的就只有胡宗宪了,胡宗宪当初的幕僚徐渭、茅坤等等,都是因为是胡宗宪平倭的幕僚,获得了官身,这也是他后来被徐阶追击的原因之一,当然徐阶追击胡宗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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