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都知道一句话。

    活着才有输出!

    朱希孝对朱翊钧的习武进度非常满意,其他几个陪练的小宦官们,都是被迫的,陪皇帝练武这种事,自然要谨慎认真的对待。

    而皇帝却是主动训练,朱希孝看着小皇帝满头是汗,在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了一点点的期望来,大明还能再出一个马上皇帝吗?

    这个奢望一出,朱希孝立刻将其打散,陛下习武,不过是为了面对刺客之时,有逃脱的能力罢了,天生贵人,何须如此辛劳?过不了多久,太后就得下懿旨,罢了这皇帝习武之事。

    朱翊钧哪里知道朱希孝那些心思,他是累的满头是汗,但是这第三日习武,走路终于不再一瘸一拐。

    年轻真好。

    他站直了身子,起身见礼,算是结束了今日的课业。

    讲筵学士讲筵,张居正讲筵,朱祁钰都要微微欠身以示尊师重道,武道老师就不是老师了?

    朱希孝赶忙回礼,想要夸赞几句,奈何实在是读书少,不能出口成章,文臣拍起马屁都是押韵的章句,而且能说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这方面,武勋们的确比不了。

    娘亲。朱翊钧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阳光开朗小皇帝,这笑容加上微胖的笑脸,很有欺骗性。

    皇儿今天极好,若是这武艺学累了,就停了吧,眼下朝中局势终于安稳了一些。李太后有些心疼孩子吃的苦,又劝皇帝放弃武艺。

    朱翊钧则摇头说道:《论语·泰伯章》有云: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元辅解曰:弘毅,弘大刚毅,才能胜任重任,走得更远,笃行至远。

    北宋范仲淹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怀天下有大志,叫做弘,心中只有私利,则狭隘。

    做一件事目标明确而坚持,每一件事必须有始有终,叫做毅,做事无定性则馁弱,事事只做一半,会丧失面对困难的勇气,变得胆怯。

    李太后听闻之后,沉默了片刻说道:元辅大才也,大才也,今日方知弘毅是如此解法。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弘毅这两个字,原来是这样解读的,张居正解的鞭辟入里,不仅在教圣人训,还在讲做人,而且像是在教皇帝如何分辨忠奸。

    皇儿是如何解的?李太后颇为期待的问道。

    朱翊钧笑着说道:孩儿问元辅:弘而不毅何解?元辅答曰:无规矩而难立,眼高手低,便做不成任何的事儿,若居庙堂之高,则为高谈阔论之徒,清谈之辈,误国也。

    孩儿再问元辅:毅而不弘何解?元辅答曰:隘陋私无居之,只为一己之私,若是居于庙堂之高,为国贼,若治人者,皆满心私利还能矢志不移,则国大危。

    孩儿又问元辅:亿兆供养朕一人,是否任重?元辅答曰:重若泰山。

    孩儿再问元辅:大明国势江河日下,是否道远?元辅答曰:道长且阻。

    孩儿解此句:天下亿兆黎民供养朕一人,其任重若泰山,当心怀天下;大明边防不宁兵凶战危,其道长且阻,当执守坚定。

    谓曰:亿兆供养,任重于山,一息尚存,此志不懈,不弘不毅,馁弱懦夫耳。

    元辅先生沉默良久,方才说道:陛下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臣见旭日初升,大耀东方,敢不没身而后已,一息尚存,此志不懈!

    朱翊钧颇为确切的说道:孩儿谨记于心,习武并不是很累,且别有一番乐趣。

    孩儿不想无始无终,不弘不毅,为懦夫耳。

    李太后只感觉自己心疼儿子习武辛苦就像是在犯罪,自己不让他太过劳累,反倒是让大明的皇帝变成了懦夫似的,这没由来的便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皇儿不嫌累,就学吧,学吧。李太后打定了主意,日后不再劝了,这搞得自己像是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妇,耽误了大明皇帝成大才。

    今天还学了什么?李太后继续考校着功课,朱翊钧又按经典张居正注解他自己的理解和张居正的评价这样的叙事结构,讲解了一遍今日课业。

    朱翊钧越讲越觉得奇怪,李太后只是听,却很少评价,她到底是在考校功课,还是在学习?

    小皇帝也没有深究其中的差别,权当复习功课,省的月考的时候,没考过,贻笑大方,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该过的考试还是得过。

    李太后不到而立之年,读过书但只读过女戒,她的确在学习,学习如何明辨是非,如何辨别忠奸,至少在小皇帝亲政之前,大明不能在她手里变得稀里糊涂,千疮百孔。

    这是她身为母亲的责任,也是身为太后的职责。

    李太后听着孩子侃侃而谈,是极其欣慰的,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李太后特意命乾清宫太监张宏,加了两道菜。

    朱翊钧夹着了一道菜,面色凝重的问道: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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