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恩公吗?

    躲在阴暗中,敛藏气息的荀幽有些意外,见到那位婢女含桃离开,他本来还庆幸着这次有些冒然失礼的拜访没被发现,只不过似乎每每他都能撞见不像寻常人的家伙。

    荀幽挠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暗中走出,被蔡琰抓了个正形,他解释道:喝酒回来,听到这边的琴音就想着好奇过来看看,多有得罪了蔡小姐。

    原本想着致歉一声后就赶紧离开,在这个名誉大过天的年代,荀幽可以想象要是被人看到他们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地待在一间院子里,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他与这位清清白白的蔡小姐可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只不过荀幽实在没想到这个表面上较弱瘦小的大儒之女竟然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胆大妄为到合上小院的那扇房门,恍惚间荀幽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一抹与外表很不符合的霸气决断。

    在郭嘉甚至荀彧看来,荀幽行事一直都稳健冷静得很,只是他此刻闻着弥漫整座小院的淡淡熏香,竟破天荒地有些如芒在背。

    在那座广宗县城下直面张角不曾有过,在卢尚书府邸同那位大儒相谈时不曾有过,甚至在寻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踏足一次的崇德殿面对那位执掌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当今天子也不曾有过。

    荀幽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略小自己一些年纪的蔡家才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相信伯喈先生绝不会用寻常法子来教育这个女儿,但他同样相信深闺里的一些基本道理,这才女的母亲,那位大儒的妻子,肯定教过她。

    所以荀幽越发好奇眼前这个低着头靠在院门上的姑娘究竟作何打算,让她愿意违逆从小到大家中告诫的礼仪道理来留住他。

    既然主人公都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荀幽干脆率性而为,一屁股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盯着那位跟条偷吃馋猫般做贼心虚的小才女,问道:你那位聪明婢女含桃已经走了,羊氏里的人也大多都睡下,既然你打算留我肯定是有事,但不妨先说说如何发现我的吧。

    荀幽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蔡琰安心坐下,他没什么失礼的动作与言语,感慨道:在洛阳见到两位能人异士,我并不意外,京城卧虎藏龙一些从另一个方面也反应我大汉底蕴雄厚,所以我挺好奇蔡姑娘究竟是如何做到识破我这掠息诀的。

    就像荀幽与他初见时那次一样,当时小才女被流匪追杀从开始的慌乱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此刻也差不多。

    她乖乖地坐到了荀幽身边,双手抱着膝盖,枕着下巴,很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行径。

    不过仿佛是没有外人在场,她所幸也就不再遵从那些让她厌烦,却不得不去应付妥协的规矩,蔡琰看向旁边救了她父女的年轻士子,解释道:是它,恩公肯定也有自己的灵吧。

    蔡琰说着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精神力,苍翠欲滴,很有那种春分时的勃发生机,荀幽曾在族兄荀彧那里感受过相似的味道,不过很明显那位族兄的精神力要深沉得多。

    一把古琴仿佛攀附着鸾凤,古琴凤来之灵独独属于这位才女。

    父亲说我的琴艺很特别,或许就是托这件琴灵的福,抚琴的时候我能尤为明显地感受身边的气息,而恩公的气息很独特,又加之刚才含桃那小妮子在场,我也就没出声。蔡琰侧过头小声道。

    荀幽的目光放着那件一眼便知气度不凡的凤来琴灵上,忍不住出言赞叹。

    君子六艺,音律一道他只是粗通,文若哥曾无数次对他怒其不争,但荀幽自己也无可奈何。

    有些事情就仿佛是天生的一般,他自认不是那块料。

    但不精通乐律,却不代表荀幽分不出琴音好坏,至少他还是能分清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

    姑娘聪慧我早就见识过了,既然知道了蔡姑娘的本事,那便说说留下我的原因吧?要是被蔡大儒发现咱们今夜共处一院,不一定会要我小命,但说不准会不计恩情,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荀幽伸手比划着可能的那副惨状,不过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恩公真是个有趣的人,稍待片刻。她掩嘴轻笑地跑入了厢房,没过多久便拿出了那件当初荀幽在泰山上给她的狐裘大氅,蔡琰小心捧着那件叠放整齐的衣服,却没有交还给荀幽的打算,而是自己披上,然后把头埋得很低小声道:我很喜欢这件衣服,尤其是这棕红色的绒毛衣领,恩公能把它送给我吗?

    细嗅着身旁散发的香味,有别于屋中燃起的熏香,荀幽悄悄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总算有些领会那位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时的感受了。

    一只寻常狐妖换来的大氅在荀幽看来不值一提,要是能搏身旁才女的欢心,他乐得如此,于是没什么犹豫地点头道:想要就拿去吧,冬日苦寒,像这种御寒且气质极佳的衣裳,天下可找不到几件。

    荀幽没看到那个低头窃喜少女的微表情,但是他看见那位才女竟是双手在脖颈上鼓捣了一番,脱下了那条系有红绳的羊脂白玉递给了他。

    家父从小就教导不能空手无故受人好处,这件狐裘大氅我知道价值不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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