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但是打已经挨了,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了。
程露决定找到送信的人,把这顿打还回去,于是又问了青青,是谁送的这封信。
青青歪着头想了半天,才从当时鼠鼠叽叽歪歪的一通话里,想起来那个名字。
南岛。
程露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怎么他妈绕来绕去,还是你小子惹得祸?
程露越想越气,在夜色溪边爬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剑一面捂着屁股,一面向着南方而去。
青青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跟了上去,自己也要回去找鼠鼠汇报情况。
于是二人在夜色里沿着清溪远去。
剑崖青竹居中。
秋溪儿沉默地站在夜色里。
南衣城是细雨人间。
但是东海没有,只是无尽的海风缓缓吹拂着这座高崖。
也没有月色清冷。
只是幽幽微光的沉默。
当然不是辽阔的海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从身后走来,与秋溪儿一同站在了那条缓缓淌过青竹居的清溪边。
溪中倒映着两个身影。
一个一袭白裙,神色清冷疏离,剑形的木簪挽着简单的发鬟。
一个一身橘衣,目光平静宁和,却是一瀑白发。
倘若除却那些外在的气质与妆容,二人自然极为相似的。
所以那个在夜色里走来的,自然便是磨剑崖当代崖主。
秋水。
一个垂垂老矣的人间大妖。
你当初的想法是什么?
秋水在溪边坐了下来,低头看着溪水中的倒影,轻声说道。
秋溪儿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比我更适合坐在浊剑台上。
秋水轻声叹息着,说道:所以少年的情思是可以利用的,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但这样究竟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秋溪儿平静地看着夜色。
夜色里是人间。
东海畔的人间,向来是整个槐安东部最为热闹的。
许多的大大小小的剑派与人间镇落环绕着这座高崖扩散而去,站在高崖之上看去,那些人间灯火,有若繁花遍地。
磨剑崖三千多丈剑意之梯,向来是人间最适合淬炼剑意的地方。
但世人往往止步千丈之下。
所以人间的热闹是人间的。
这处世人需要抬头仰望的高崖,永远是人间最为孤寂冷清的地方。
秋水坐在溪边,亦是抬头看着那片人间。
是好是坏,并不重要,是真是假,才是重要的。
秋溪儿沉默少许,说道:为什么?
坐在高处的人,问心无愧,才能坐得稳当。秋水平静地说道。否则夜风凄冷,自己内心的鬼都不得安宁,又如何能够看得住人间?
秋溪儿沉默了下来。
所以自己究竟是问心无愧还是问心有愧?
她也不知道。
秋水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一同看着人间,而后目光越过万千青山,落向了槐安南方。
那里有片大泽,起了大雾。
崖上的人很久之前便看见了。
但是她们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山鬼瑶姬,应当已经离开大泽了。秋溪儿缓缓说道。
无事,不用看她。
秋水回答得很平静。
巫鬼神教呢?
也不用去看。
南衣城的事呢?
什么都不用去看。
秋溪儿沉默下来,看着安静地坐在溪边的秋水。
那么我们需要看什么?
秋水回头看向隐没在夜色云雾里的崖顶浊剑台,平静地说道:我们什么都不用看。
为什么?
秋水低下头来,像是想起了很多过往的故事,长久地沉默着。
一直到人间灯火渐渐寥落。
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看,便是对人间最好的结果。秋水轻声说道,曾经有人看天,于是天破了,曾经有人看冥河,于是冥河被打碎了。人间千百年的乱世,都远远比不上磨剑崖带给人间的伤害分毫。
秋溪儿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说的是哪些人。
在剑崖上说这些名字。
整个人间都会想起一些惨痛的故事。
所以人间将剑宗的最后一境,叫做坐守人间。
或许对于人间而言,磨剑崖的人,只要能够安安分分地坐在浊剑台上,便是对人间最好的守护了,而后才是如谢先生所说那般,令人间粉饰罪恶,自藏暗流。
秋水却是轻声笑了起来,起身拖曳着一瀑白发,向着那处人间最高的崖顶而去。
所以我有时候很庆幸,我是一个天赋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