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晨风就像泥鳅一样,总从颈脖衣衫的空隙往胸背上钻。

    令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出汗劳夫不禁打个冷颤。

    幸而浔阳城连续几日放晴,早晨刚过,上午的淡黄阳光落在渡口众人的脸上暖洋洋的,驱散些寒意。

    今日又是个好天气。

    这座浔阳城内最大的码头,天还未亮就热闹忙碌起来。

    搬运粮货的、四方旅泊的、登岸经商的,一艘艘来自岭南与江南各地的船舶靠岸,又驶离远行。

    仅仅一个早晨的时间,也不知吞吐了多少人流与货量。

    熙熙攘攘,商旅不绝。

    作为有“天下眉目之地”美称的江州最繁盛渡口,浔阳渡活力盎然。

    就在上午这一片万物勃发的生机中,一艘挂有南陇欧阳氏旗号的私人舟船,抵达了渡口,渐渐靠岸。

    此船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顶多有零星的敏锐之人瞧见旗帜后,可能到城中最近新上任、却露面少的长史大人,也姓欧阳来着,但也无太多联想。

    沐浴阳光的船身碰撞到了码头的古砖,溅起一小片水花。

    还没等方便下船的梯子放下,一位蓝服佩刀的青年从码头接客的人群中钻出。

    他一马当先,矫健跃上了这艘远行千里的舟船。“甄夫人,叶姑娘,行李我来,你们歇着。”“嗯。”这是妇人慵懒迤丽的嗓音。

    “燕大哥辛苦了。”是有些空灵的少女声线。“嘿,夫人,叶姑娘客气了。”

    “砰”一声,梯板落地,稳稳放下。

    一位年龄约莫三十出头的丰腴妇人带着一众俏美各异的丫鬟施施然走下舟船。

    美妇人一袭玫红色的慢束罗裙,防止曳地的裙摆在小腿处打结。

    她红唇略厚,唇角有一粒淡痣,如画龙点睛恰到好处,气质端庄之中,不乏一丝冷艳。

    一双伶俐四顾的丹凤眼的眼角上翘,颇显严厉,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妇人。

    冷艳罗裙妇人的身后两侧,分别跟有一位银发蓝眸的异国少女,和一位低眉腰细的新罗婢。

    银发蓝眸少女也穿了一袭相近颜色的玫红小裙,站位离冷艳罗裙妇人更近,亦步亦趋的乖巧跟随妇人。

    正是从南陇千里赶来的甄淑媛、叶薇睐、半细等家眷。

    燕六郎跟随数女身后,帮忙搬运行李,热情指路:“往那儿走。”

    从南陇乡县赶来的甄淑媛,眼神有些好奇的打量码头繁景,头不回道;

    “燕捕快不用操劳行李,船上也有儿郎哩,妾身专门从南陇带了些乡族青壮,帮顾檀郎。”

    “也行。夫人、叶姑娘跟我来,车队在码头外等着呢,明府最近在浔阳渡立了些规矩,接客马车之类的不能到里面来,容易拥堵......”

    燕六郎走在最前方,给甄淑媛、叶薇睐带路,不时回头,笑语介绍。

    与东张西望、满眼新奇的半细等丫鬟们不同,叶薇睐下船后,全程都是小脸平静的随行,对周围的热闹景象似乎不感兴趣,

    某刻,叶薇睐忍不住问:“燕大哥,檀郎哩?”燕六郎回头:

    “明府就在这附近,今日在码头的运曹司处理要务,有些忙,来不了,我正好今日休假,来接你们。”

    “哦。”叶薇睐小脸神色不感意外。

    侄儿离这么近也不来接,甄淑媛同样丝毫未怪,回头朝身后拘谨跟随的乡族众人道:

    “忙点好,檀郎刚走马上任,上司下属都看着他呢,须作表率,做官可不是作威作福,得不骄不躁......我家檀郎真是厉害。”

    语气掩不住的骄傲。

    投靠跟来的乡族众人连连称是,夸赞某人,冷艳罗裙妇人翘起下巴。

    走在最前面的燕六郎不禁失笑。

    夫人这性格、语气......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很快,众人挤出码口,登上了一排树荫下的马车,丫鬟仆人们将行李装车,燕六郎也搭了把手。

    众所周知,女人的行李一向很多,不像欧阳戎那样孤身上任、拎包入住,甄氏从南陇带来了十数個大箱子。

    燕六郎帮忙搬运,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甄淑媛对此倒是习以为常,早早坐上了最前方的马车;叶薇睐留在车下,递水递巾,举止礼貌。

    收拾完毕,燕六郎招呼了声车夫,车队缓缓驶离繁华的浔阳渡。

    “燕大人去哪......”领头马夫语气恭敬的问路。燕六郎袖口擦擦额,报了个地址:“槐叶巷......”

    “燕大人?”甄淑媛略微好奇,随口问:“六郎在江州做什么?”

    燕六郎挠头:“司法参军。”

    “司法参军?”甄淑媛转头问:“唔,这是干嘛的?”语气疑惑:

    “不当捕快头子了?妾身记得你在龙城干的还行啊,多熬几年还能转正,接替你阿父的县尉,你又没进士身,年纪轻轻能做个九品县尉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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