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面板脸的捕快与微笑的县令目视下。

    王操之、马掌柜、李掌柜等人眼神开始逐渐复杂起来。

    这个一齐炒粮、哄抬米价的粮商小圈子内,开始有不少道眼神乱瞄起来。

    有个胖乎乎的小粮商讪笑问:“敢问捕爷,码头仓库统一排查完,要多久啊。”

    燕六郎随口道:“这可说不准,半个月总要的吧,慢的话一个月,主要还是你们粮堆的太多,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贪粮,哼,若不是明府替担保,我还以为你们是专门来为难咱们弟兄们呢。”

    “……”

    听见至少要半个月时间,不少粮商坐立不安,脸色隐隐焦急,这光是仓管费防湿费就是一大笔银子啊。

    而且谁知道这半个月粮价会不会掉,龙城县可不光只有他们这十八家外来粮商,前段时间粮价疯涨,龙城的乡绅地主们也都是跟风囤了大批粮的。

    之前粮价高涨对大家都有好处,都默契维价,可眼下大门被堵死,大伙信心不足,供需关系还严重不平衡,谁知道半个月内会不会有乡绅读者忍不住率先降价,到那时可就是恐慌抛售了……

    “磨磨唧唧的,快点选,明府还要去吃饭呢,小爷下午就立马开查,不耽搁,可别来明府这个告刁状,说弟兄们官欺民。赶紧选,哪种查法。”

    王操之不禁问:“燕捕头,若是第二种查法,挨家挨户来,那……一家得要查多久?”

    “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这肯定是看囤粮多少啊,囤得多查得慢,囤得少差得快,他娘的,这还用问?”

    燕捕头仿佛是自感智商受到严重侮辱,手掌猛抓刀柄,众人往后缩了缩,看样子若不是有敬爱可亲的县令在旁边,暴躁捕快估计都直接抽刀杀贼了。

    胖乎乎的小粮商小心翼翼建议:“那要不还是先让粮少的查吧,查得快……”

    “就选第二种!一家一家的查。”

    马掌柜陡然伸手把胖粮商推开,他脸上横肉一抖,朝对面欧阳戎二人道:

    “我家先来!”

    众人先是怔了下,然后立马炸锅,有粮商急眼:

    “马掌柜,就属你家粮最多,至少得查个半旬,挤这么前干嘛?”

    与年轻县令说话时压着嗓子好声好气的马掌柜头猛一回,直勾勾瞪视怨言之人,抓着念珠的肥手指着身后:

    “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众小粮商们顿时静默,比杂技团的猴子还要老实。

    “哼。”马掌柜冷哼回头,又换回一副细柔嗓子,只不过这张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县令大人,我们金陵薛家早就久仰县令正人君子之名,改日大人若有机会来金陵,一定扫榻以待,倒屣相迎。另外马某在道上还是有点薄面,若需要……”

    “不就是薄面吗,老夫也有。”

    正准备啊嘴的王操之旁边,李掌柜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吹胡子瞪眼睛道,小粮商们怕马掌柜,但他可不怕,背景不怂他多少。

    “还是让老夫家先来吧。县令大人,我们家那位长史大人素仰你的清名,经常念叨‘良翰真君子’,早就想书信交友了,这场君子之交老夫牵定了,回洪州后,就替长史大人带信。”

    欧阳戎放下茶杯,脸色露些惊奇:“没想到这些大人们百忙之中,竟还能惦记小官?小官真是受宠若惊。”

    “是县令大人谦虚了。”

    “县令大人勿要妄自菲薄。”

    “还是让我先来吧。”

    “让我先来!姓李的往后稍稍。”

    “你才往后稍稍……”

    尔后,马掌柜与李掌柜你争我赶,围着欧阳戎砸来一阵马屁恭维。

    一群背景没那么大的小粮商们被二人丢在屁股后面插不进话,皆愤愤不平,却也敢怒不敢言。

    有不少小粮商忽发觉一处异常,忍不住侧目去瞧王操之,从马掌柜与李掌柜争锋相对时起,这位王少掌柜就沉默了下来。

    小粮商们脸色略奇,按道理说,这位王少掌柜出身琅琊王氏,眼下甩背景是不虚马、李二位的,而且还与欧阳县令有熟人交情,可现在怎么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呢?

    就在马掌柜、李掌柜把矮个青年早抛之脑后围着欧阳戎争首家,其它粮商们也纷纷疑惑之时。

    王操之突然大吼一声:

    “姐夫!”

    这位王少掌柜往前一扑,两手抓住欧阳戎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两眼汪汪,深情凝视:

    “让我先来吧!好姐夫!”

    “噗……”年轻县令一口老茶喷出老远。

    “!!!”后堂某小师妹。

    “???”马掌柜、李掌柜等粮商们。

    大小粮商们目瞪口呆,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姐夫?

    王少掌柜,你刚刚上午在观赛台可不是这么喊的,和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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