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两难的情况令舒云归彻夜未眠,钟楼的钟声随着晨光一起传来,詹金夫人端着早餐上楼来,看见舒云归坐在草席上,惊讶地问:哎呀,是地板太硬睡得不舒服吗?

    舒云归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抬头冲詹金夫人笑了笑:不是,我刚刚醒来而已。

    他接过餐盘,问:今天有什么工作可以帮你们的吗?

    詹金夫人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她看了看记在墙上的备忘,道:今天我家老头子要去城南给斗兽场砌墙,听说那里新修了一间屋子,我腿脚不好走不了那么远,能麻烦你中午帮我去送饭吗?

    乐意效劳。

    舒云归将餐盘中的焗豆子吃了,量很少,基本是用水煮出来的,只有豆子本身的味道,连一点咸味都没有,可以看出外城中连盐都很难买到,基本的生活用品就更难保障了。

    也许对外城的居民来说,这些源源不断进来的潜入者,也真的是对他们生活的巨大威胁吧。

    如果让舒云归来负责这个城镇的运转,他也不知道该拒绝那些人还是该接受他们。

    看来,这场冲突并不能简单地以哪边的对错来判定结果。

    来,这条围巾给你,出门的时候把脸遮住,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了。

    詹金夫人将一条羊绒围巾披到舒云归脖颈上,那是一条男款薄绒围巾,款式沉稳,花纹简单,看起来对詹金夫妇来说应该价值不菲。

    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他是一名英勇的士兵,这是他第一次晋升军官的时候我母亲送给他的礼物,已经很多年了,我家老头子平时干脏活也用不到这条围巾。

    詹金夫人亲自给舒云归把围巾戴好,笑眯眯道:哎呀,戴在你身上正好,和我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她欣喜地十指交握放在心口,感慨道:可惜家里的老相册都落在斯莱伯格的家里了,不然就可以给你看看。

    舒云归摸着脖颈上柔软的围巾,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留下做个念想才是,我随便用衣服挡一下就好了。

    他作势要将围巾取下来,詹金夫人却制止了他:它在我们手里,永远只是衣柜中的一条围巾而已,但它戴在你身上,少年人,你还有无限可能。

    说完这番话,詹金夫人收了餐盘,颤颤巍巍地下楼去了,而舒云归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脖子上的围巾有点烫,令他坐立难安。

    还没到中午,他便拎着詹金夫人做好的午餐出了门,外城中白日气候并不好,阳光十分强烈,城镇中的行人大多带着头巾,所以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他。

    按照昨晚记下的路线,舒云归绕路先去了关押潜入者的石屋,窗户上的木板还牢牢卡着,这间屋子就这一个通风口,舒云归连忙将木板拆了下来,里面闷了一晚上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刻飘了出来。

    里面的人都趴在囚笼里一动不动,舒云归扒着栅栏,急声喊道:柯尼?柯尼!

    由于缺氧陷入昏迷的柯尼被他的喊声叫醒,迷迷糊糊道:再让我睡一会……早餐先放着吧……

    他怕是晕太久了,忘了自己被关在外城石屋中,还以为自己在内城豪华大床上赖床呢。

    柯尼!醒醒!

    舒云归叫他:再不醒来你马上要被送去喂兽人了!

    正在甜美睡梦中吃大餐的柯尼瞬间吓醒了,他一下坐起来,又因为囚笼不够高撞了头,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看清了是舒云归在喊自己。

    你不是不管我们吗?怎么又跑来了?

    柯尼瘪着嘴委委屈屈道:你走吧,省得待会被抓了说我们拖累了你。

    这小子还真是牙尖嘴利,舒云归心想就该把他跟程思空放在一起,看看他两谁能呛死谁。

    但是转念一想,程思空才不会跟这个毛头小子浪费口舌,他一定会一脚把柯尼踹飞出去。

    我还好心过来看你一眼,你要是狗咬吕洞宾的话,那我可走了。

    吕洞宾是谁?柯尼揉着眼睛道:也是潜入者吗?他被狗咬了?

    舒云归十分无语,此时经过通风,石屋内其他人也醒了过来,纷纷向舒云归看来。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柯尼指了指大门道:要不你把门打开,我们自己跑,保证不连累你。

    囚笼中的人也点头应和着:对对对,我们自己想办法,不连累你。

    你们能往哪里跑呢?

    舒云归道:巡逻队有快马和猎犬,还有火枪,内城中的民众都相互认识,陌生面孔出现就会被举报,我认为,在被送往斗兽场之前,你们待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关着呀,大人还好说,孩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听说明天巡逻队就要把我们交给斗兽场了,今天再不跑,明天就来不及了啊!

    舒云归安慰他们道:我打算一会就去斗兽场看一看,也许那边监管没有这里严格,斗兽场人多混乱,趁乱逃跑的机会可能更大些。

    石屋里面的人有些犹豫:可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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