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收容中心花费了许多时间,等舒云归和程思空二人回到IAFA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几日之后了。

    莱特星下过几场大雨,眼看入秋,天气也渐渐凉了,一直阴沉沉的天气给这个秋天带来一抹哀伤的色彩。

    霍普星域国家葬礼仪式就在这个令人压抑、喘不过气的细雨初秋时节里进行。

    在这场抵抗虫族入侵的伟大战争中,共有超数十万军人及平民伤亡,葬仪现场一片黑压压的黑色雨伞,每把雨伞下面,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一群伤心欲绝的人。

    舒云归和邓英凯也站在这些人中间,作为反抗者编队新任指挥长,他亲手撑着伞,端着遗像,站在左学海妻子和孩子身边,而邓英凯站在另一边,勉力支撑着哭到几乎晕厥的左夫人。

    左学海结婚很晚,生育更晚,在同龄人快做爷爷的年纪里,他才刚有一儿一女。

    大儿子已经懂事,抱着爸爸的骨灰盒一直掉眼泪,而小女儿刚刚出生,裹在襁褓里趴在妈妈肩头,正对着舒云归咬手指。

    孩子的眼神太天真了,舒云归甚至不敢去看,只能低着头,望着雨丝落在地面上,在小小一汪积水中泛着涟漪。

    就和这汪水一样,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串伤亡数字,可对于受害者家庭来说,每一个数字,都是一场天崩地裂般的巨震。

    左夫人站都站不起来,邓英凯牢牢架着她,一步一步跟着队伍往前走去。

    修道院遗址被IAFA彻底探索完毕之后,剩下的部分被回填,联盟在天坑中心竖起了一座纪念碑,用来纪念这场伟大的人类自卫战争。

    纪念碑的形状是一只从天而降的拳头击打在一只克里虫身上,拳头上青筋暴起,拳下克里虫躯壳破裂,仰头尖啸,彰显了人类的不屈与勇气。

    然而明白的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当真能怪虫族吗?

    如果可以的话,这只拳头不应该击向克里虫,而应该击向人类自己。

    邓英凯扶着左夫人踉跄着登上纪念碑,舒云归手里的伞完全偏到她那边去,自己大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中,黑色的军装外套已经濡湿一半。

    通往纪念碑的楼梯很难走,每一个迈步上来的人与家庭都要在这条长长的阶梯上哭到摔到,左夫人几乎全靠邓英凯架着才能勉强前行。

    但她的儿子不一样,即使哭红了眼睛,但他的眼睛中全是坚韧,大概知道这个家以后要靠自己支撑了,所以小小男子汉一声不吭,抱着骨灰盒一路坚强地走到了纪念碑前。

    纪念碑上安装了骨灰盒存放装置,盒子放进去便会被传送到纪念碑地下,与所有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战士们一起万古长存。

    在寸土寸金的莱特星,土葬是只有对联盟做出过大贡献者才能拥有的特殊入葬方式,联盟将整个天坑底部做了硬化处理,数十万将士将在此长眠。

    左学海牺牲于爆炸中,并没有骨灰可以收敛,他的骨灰盒中装的是他的遗物,和从星流航备站送来的、他的一套军装上的肩章星花。

    霍普星域联盟六芒星旗帜包裹着他的骨灰盒,舒云归将遗像放在了传送装置上,又弯腰把左学海的大儿子抱起来,让他把骨灰盒放到传送口上。

    左夫人泣不成声,大儿子却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将上面的联盟旗帜抻平,然后学着他爸爸平时的模样,认真朝骨灰盒敬了个军礼。

    传送装置启动,遗像被送往悼念馆,而骨灰盒在他们的目送下,顺着透明管道缓缓向下进入地底深处。

    舒云归和邓英凯一起朝左学海敬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他牵住小朋友的手,带着他一起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纪念碑。

    我以后也会跟爸爸一样,成为一个英雄吗?

    在瑟瑟秋风冷雨中,小男孩抬起头,睁着通红的眼睛问舒云归。

    会的,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成为最了不起的联盟英雄。

    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纪念碑,又问:那我以后也会被送进这里吗?

    舒云归牵着小男孩的手骤然握紧,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

    不会。

    他沉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成为一个不死的英雄。

    不死的英雄?

    小男孩歪着头,问:和你一样吗?我看电视了,上面说你是联盟大英雄,是你救了全人类,所以你就是不死的英雄,对吗?

    舒云归垂眸看了小男孩一眼,望着他和左学海十分相似的眉眼,忍不住重重阖眸叹息。

    我不是,胜利是属于全人类的,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过是一个……

    他微微红了眼眶,道:一个幸存者罢了。

    男孩还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接家属去纪念堂的车辆已经到了,那边只接待直系亲属,舒云归和邓英凯只能送他们到这里。

    左夫人朝他们深深掬了一躬,垂泪上车离去了。

    邓英凯浑身都被淋湿了,舒云归微微朝他靠近一步,将伞偏了过去。

    打不打伞已经没意义了,等会回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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